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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屁孩,我犯不着和你爭論,我現在凡事先依着你,你只要記得你欠我一回便可以了。”

秦妙詩不知道怎麼就在這個少年面前放下了郡主的架子,也許找人訴說真的能把心中的鬱結打開,多年前塵封的往事也該是做了斷的時候了。

陸幼翎先找尋了郭家村,發現郭清泉家中已經開始長出不少蜘蛛,推開門時屋內也充斥着揮之不去的霉腥味,不過郭家村內並無戰亂的跡象,看來戰況與二十年前完全不一樣,雲都至始至終都沒有扳回一城。

陸幼翎又讓秦妙詩帶着他往雲都境內飛去,一路上地面開始零零散散的出現一些日照的傷兵隊伍正在往回走,有時候甚至看見未及時清理的士卒的屍體,在被過往的鳥兒和野獸啃食的畫面,都在陸幼翎的腦海中揮之不散,他開始懷念自己被捆成粽子的時候,至少兩眼不見,可以做到眼不見為凈。

陸幼翎找到了自己回家的路,他有點急着想跳下去,也許是一路上看到太多的慘狀,陸幼翎對面前的郡主突然萌生了恨意,倒是秦妙詩不以為然,嘴裡反覆念叨着說:“究竟還有多久才到啊?”

陸幼翎始終沉默寡言,終於到了自己熟悉的家門口,陸幼翎示意月虱降落,還沒等月兒緩下腳步,陸幼翎便縱躍跳下,朝屋內走去。只是屋內早已人去樓空,陸幼翎朝裡屋跑去,一邊呼喊着娘親,可是根本無人回應,秦妙詩斜倚着門框靜靜的看着他進進出出找尋的樣子,嘴裡叼着一片新嫩的樹葉,當樹葉最後一滴滋味被吮盡後,秦妙詩終於不耐煩了。

“你前前後後翻來覆去的找什麼嘛?說出來聽聽,大不了我買了送給你。”

陸幼翎眼圈微紅,一臉焦慮的說道:“我爹娘不見了,你能買來送我嗎?”

“哎喲,這個還真不行,他們沒在家是嗎?”

“我找遍了里里外外的屋子,都沒有看到他們的人影,連家裡的東西,後院餵養的雞鴨都沒看見了,你說他們會去哪裡了?”

“呵呵,大概是不想再見到你,所以舉家搬走了吧。”秦妙詩沒心沒肺的開着玩笑,陸幼翎此時更加鬱悶了。

“好啦好啦,既然你爹娘都找不到,不如陪我去雲都王城一趟好了,我一路上待你不薄,你可要把控制施環的方法告訴我才行。”

“找不到我爹娘,我哪兒也不去!”

“不會吧,我辛辛苦苦帶你來這裡,你現在不跟我走可是會餓死的,我勸你不要再鬧性子了,趕緊跟我走吧。”

妙詩伸手去扯陸幼翎的衣服,誰知陸幼翎一把甩開了她的手,氣的她直勾勾的盯着陸幼翎。

“行,我不跟你計較,你可以選擇不理睬我,不過你最好仔細想一想,你的爹娘也許就在城中也說不定呢,日照攻伐雲都,必定所有人都向東面遷徙,你爹娘混在流亡的人群中也說不定呢,而且你看屋內本該陳列用品的地方明顯有被收拾過的痕迹,想必你父母也是收拾好行囊才上路的,所以嘛,你再在這裡耗着也是於事無補,不如我帶你去雲都王城裡看看。”

陸幼翎顯然被說動了,他不免想到自己的父親陸德曾經也是司尉的身份,他是那麼一個心繫國家大事的人,沒有理由不重新披掛上陣、沙場禦敵,也許爹娘真的在王城也不一定。

只是倔強如他一般的人不會輕易服軟,他兀自跨上月兒,面無表情的說道:“為什麼你們要攻伐我們?”

秦妙詩也是怔了一下,一縷黒發順勢滑落遮住了她一隻眼睛,她索性閉緊雙眼,眉間卻多了一絲隱忍和悲涼。她跳上月兒背上,緩緩的說道:“假如你父母死在這場戰爭中,你應該也會想着要復仇日照國吧,日照、雲都和羅生的關係錯綜複雜,除了國讎,還有若干年沉澱下的家恨,不是我一言兩語就可以跟你說得清楚的。”

陸幼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秦妙詩看着他嘆了一口氣,失去親人的痛苦誰又比她刻骨銘心呢?自己的心事還未解開,卻還來安慰別人,豈不是讓自己更加憂傷,可是憂傷又有什麼用呢?親人已逝,覆水難收,徒留後人自哀,不過殺死父親的人一定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咬定這一切後,秦妙詩駕馭月兒,帶着陸幼翎沿着向東的路線飛去,越向東行,沿途所見到的慘狀越加不堪入目,尤其是飛到安林上空的時候,成串的屍體如同烤肉一般被釘死在松林頂端,整片安林蒸騰出一股血腥味,兩人聞到這股味道忍不住快要吐出來。秦妙詩從前總想讓自己像個男孩子一樣投身戎馬,可真正目睹這一切後,她方知戰爭的殘酷。

“快離開這裡,我有點噁心想吐。”

陸幼翎抿了抿嘴巴,眉毛擰成一團,秦妙詩點點頭,用手拍了拍月兒的後背,月兒心領神會展開翅膀朝上空飛去。

“我們這是去哪裡?”

秦妙詩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等我一下,我下去問問。”

秦妙詩將陸幼翎留在一處山丘,然後兀自探聽情況,陸幼翎百無聊賴,坐在山丘上回想自己父母的音容相貌,周身不禁打了個冷戰,他不斷跟自己說,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不一會兒秦妙詩飛了回來,同時還帶回來一些乾糧,她看了看陸幼翎,見他一臉憔悴,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說才好。

“你盯着我幹嘛?”

陸幼翎頭一回被一個女孩子盯着自己看,臉一下子羞得滾燙,連忙別過臉。

“雲都已經被攻陷,只剩下歸元殿被圍成鐵桶一般,如果估計得不錯的話,最遲今晚便要破城。”

“雲都…要完了…”

陸幼翎痴痴的呢喃細語,臉上布滿落寞,無論如何,這裡曾經是他的故鄉,故鄉沒了,爹娘如果也找不到,那自己形同一個孤兒,一個漂浮無根的浮萍一般。

秦妙詩剛想安慰他幾句,突然看見身旁的月兒突然瞪直了雙眼,前腿直立虎踞龍盤一般。她明白這是月虱發覺危險來臨之前的戒備,便馬上跟着打起精神來。

“你…怎麼了?”陸幼翎不解的問道。

“噓,別說話。”秦妙詩用手捂住陸幼翎的嘴巴,自己則警惕的盯着四周。

陸幼翎第一次與女孩子有肌膚之親,尤其感受到秦妙詩如玉膏般的手指輕觸嘴唇,而手指傳遞來的溫度和指節的脈絡清晰的呈現在陸幼翎的腦海中,他不由自主感到一陣酥麻。

“噓…別說話。”秦妙詩再次強調,一面躬下身子,她的雙眸如同靜止的湖面,清澈見底、寧靜悠遠,只是突然一瞬間泛起了一圈漣漪!

“快走!”

秦妙詩突然站直身子拉起陸幼翎的手朝一邊跑去,陸幼翎未反應過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呃,好疼!你這是幹嘛?”陸幼翎咬着牙回頭望向身後,卻見身後的地面揚起一陣煙塵,自己剛才所倚靠的一塊山石當中多出一條筆直的裂縫,裂縫之深,切口之直,瞬間驚呆了陸幼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