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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慕白一貫將“與人為善,於己為善,與人有路,於己有退”十六字奉為行事準則,但在門外聽到田主任那句“一個巴掌拍不響”時,他打消了與人為善的打算。

有些事情,過去多年也難以忘懷,當年姜慕白飽受校園欺凌之苦,不負責任的老師卻總擺出“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蛋”之類的狗屁道理,要麼各打五十大板,要麼口頭教育了事。

講出這些歪理的老師,未必不知道那些挑事的學生以捉弄、欺負同學為樂,未必不知道受害者只是不幸被選中的倒霉蛋,他們之所以滿口屁話,只不過是找個借口,給自己省事。

比如教師辦公室里這位教導主任,他未必是非不分,未必看不清事實對錯。他很可能只是覺得王鳴等人比張赤遠的家長更難應付,於是草率地將責任推到張赤遠身上,對其記過處理,以求息事寧人。

對他來說,只不過張張嘴,動動筆,就能省下不少麻煩,多享受幾個小時的清閑。至於張赤遠因此受到的負面影響,恐怕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面對這種人,姜慕白做不到心懷善意。

一掌拍開木門後,姜慕白指了指門板上的掌印,問“挺響的,不是嗎?”

說完,又補了句話“雖然我看不出這扇門有什麼問題,但它肯定有問題,要不然,為什麼只有它出事,其他門卻好好的沒事呢?”

“哐”

田主任把茶杯重重放下。

在他看來,那掌印不僅是拍在門板上,更是拍在他臉上,可他又想不出該怎麼反駁,只能用拍桌的動作和灑出杯子的茶水來表達不滿。

然而,沒人在意他的情緒。

姜慕白無視這位不負責任的教導主任,轉頭看向姜徽音的班主任。

正巧,臨初雪也在看姜慕白。

畢竟是個直男,四目相對之時,姜慕白彷彿一頭撞進冰山,怒火全消。

對視片刻後,姜慕白挪開視線,看向身旁幾位家長,提起裝有傷葯的袋子,拱手道“我是姜徽音的哥哥,姜慕白。各位,我先為舍妹道個歉,她功夫沒練到家,把握不了輕重。不過,同學間小小矛盾,說是鬥毆,言過其實。我看,就是彼此開個玩笑,打鬧一番而已,你們覺得呢?”

王鳴立即出聲附和“小孩子嘛,以前我們小時候不也天天打架么,沒什麼。一場誤會而已,怎麼算得上鬥毆?”

說完,王鳴扭頭對着幾位武道班學生的家長猛打眼色。

其實不必王鳴提醒,其餘幾位家長也認出了姜慕白。

最近兩周,姜慕白這三個字一次又一次鑽進城內武修同道耳中。

幾位家長都是武人,既然是圈內人,哪能不知圈內事?

拋開聚英館關門弟子的身份不談,他們都聽說過姜慕白的戰績從龍津街八面漢劍斬魔犬,到避雨亭以寡敵眾殺開竅,再到聽春苑門前木劍對單刀,輕取無尾猴,無不讓人震驚。

武修的名聲做不得假,要麼一拳一腳打出來,要麼一刀一劍殺出來,能用一柄木劍擊敗血刀幫無尾猴的新晉武修,豈容小覷?

幾個壯漢彼此看看,自忖不是對手,也知道是自家理虧,於是紛紛點頭,順着姜慕白給的台階往下走。

“是這麼回事,小孩子不懂事,鬧着玩,說鬥毆就太過了。”

“沒錯,要我說,這樣才對,習武之人,血氣方剛,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用拳頭講道理,沒毛病。”

“話倒不能這麼說,不過,反正是一場誤會。既然說清楚了,我看,這事兒就算了吧?”

“是是是,以和為貴啊,田老師,臨老師,我先帶我家小子回去,不給學校添麻煩了。”

“我也有事要辦,兩位老師,我先帶孩子回去啦,再見。”

家長們並不在意田主任有何感受,七嘴八舌一通扯,帶着自家孩子溜了。

儘管姜慕白表現得謙和客氣,但在他們看來,這是位開竅期的殺神,能躲則躲。

田主任雖不在武修圈子裡,但從這些家長的反差表現中他能看出些許端倪,即使心中不滿,也不敢再提記過處分,乾脆坐回辦公桌後,裝模作樣地批改文件。

大概是沒想到姜慕白一句話就能反轉結果,張赤遠目瞪口呆,舌橋不下,被姜徽音拽着袖子拉出門外才想起道謝。

姜慕白知道張赤遠不是性格衝動的孩子,也就沒有批評訓斥,走出教學樓後忽然想起件事,問道“你爸欠王鳴的錢,還了嗎?”

“沒。”張赤遠垂下腦袋,“家裡沒錢,還不上。”

“欠了多少?”

“兩萬。”張赤遠把頭埋得更低。

“你跟我來。”姜慕白加快步伐,帶着姜徽音和張赤遠在校門口追上王鳴父子。

“王先生,請等一等。”

隔着二十多米一聲呼喊,讓王鳴停住腳步。

王鳴想走但不敢走,轉過身後他竭力調動面部肌肉,形成一個僵硬的微笑。

先前在教師辦公室里,他之所以急着離開,就是因為他不想當著兒子的面給人低頭彎腰,可命比尊嚴重要,所以他忍着心裡的憋屈對姜慕白賠笑。

姜慕白抱拳拱手,輕聲道“王先生,之前我妹妹打傷你兒子,是你兒子挑釁在先,這件事雙方都有過錯,我沒有上門道歉是因為當時我卧病在床,希望你能諒解。正好今天遇上,我給你道個歉。”

以己度人是常情,王鳴不是個大度的人,因此從沒想過姜慕白會這樣大度,聽到姜慕白這一番話,再想想他聽說姜慕白髮跡後躲在家中坐立不安,王鳴只覺得自己的擔憂是個笑話。

愣了半晌功夫,王鳴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姜……您太客氣了,是我該給您道歉,我這張嘴,哎!”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姜慕白擺了擺手,“對了,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情?只要我辦得了,一定辦好!”王鳴拍着胸脯打包票。

“我聽說,張赤遠父親欠你一筆錢?”姜慕白說著,取出錢包點了二十張淡紫色紙鈔。

“您要替老張還錢?”王鳴連連搖頭,“不用不用,錢您收着,我回去就把借條燒了!”

姜慕白把錢塞進王鳴手裡,笑道“我不是替他還錢,我是想買那張借條,明天請讓王子帥同學把借條帶給我妹妹,謝謝。”

說完,姜慕白轉頭看向張赤遠,輕聲說道“回去跟你爸說,只要接下來兩個月時間裡他不打你,我會把借條燒掉。如果他打了你,我會連本帶利找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