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歡抬起頭看向高出自己許多的吳越軒，紅着眼睛聲音沙啞的開口說道，“他們死了，都是因為我。”

吳越軒看到姬如歡這般模樣，嘆息一聲，開口應道，“他們是暗衛，本就是為了保護主子的安危而活着，你不必自責。”

姬如歡吸了吸鼻子，應道，“若不是我無用還要上去拖大家後腿，若是我聽你的早些下來，他們便不會死。”

吳越軒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姬如歡，他說的沒錯，那些暗衛的職責便是保護主子的安危，或許以前，一個暗衛，死了也就死了，他根本就不會在意。

可是如今心裡卻也覺得難過，他們跟着他一起並肩作戰，殺進西夏的層層包圍圈，好不容易活着進了衡陽城，又一起並肩作戰對抗大涼，主僕關係似乎也跟着有了變化，變成了並肩作戰的兄弟，共同進退的戰友。

一旁得了將軍吩咐，出來找姬如歡的李志，聽得兩人的對話，差不多也猜到了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是跟着姬將軍多在戰場浸染，見慣了這種生離死別，看着幾個人都情緒低落，便開口安慰道，“他們是大明的勇士，是為了保衛咱們大明的河山疆土而亡，即便是死了，也是榮光，你們別難過了，我看吳小公子也受了傷，都先回去吧。”

想着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兩個人便點了點頭，情緒低落的跟着李志往城中走去。

可姬如歡原本就受過傷，加上又力竭又傷心自責，才走了幾步，眼睛一黑，便向後倒了下去。

一旁的吳越軒及時扶住了倒下的姬如歡，皺起了眉頭，擔心的看着懷裡面色蒼白眼睛緊閉的女子。

李志也大驚，忙招了一旁的軍醫過來，“快，快給她看看。”

那軍醫替姬如歡把過脈，便開口說道，“本就受過傷吧？傷都還沒養好，又勞累過度，這才暈過去的。”

吳越軒跟李志都一臉的錯愕，看着好好的，怎麼會受過傷？為何不聽她提及過？

一旁吳桐看着兩人錯愕的表情，接口說道，“肯定是害怕姬將軍擔心才故意瞞着的。”

吳越軒看向一旁軍醫，一臉擔憂的開口問道，“傷的可重？”

那軍醫在戰場上看慣了太多生死重傷，既都能上戰場，姬如歡的傷在她眼裡便算不得什麼了，於是開口應道，“沒什麼大礙，但到底是女娃子，回去好好養着吧，可別再折騰了。”

吳越軒跟李志都同時鬆了一口氣，看着吳越軒居然打算抱起姬如歡回去，一旁吳桐忙開口上前阻止，“公子，您肩上還有傷呢，還是我來吧。”

李志面上黑了黑，伸手過去自己扶住姬如歡，便對他身後跟着的衛兵說道，“找個乾淨的擔架來，抬小姐回去。”

他們小姐可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哪兒能給幾個大男人抱來抱去。

姬如歡是被噩夢驚醒的，夢裡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體，細細一看，都是她認識的人。

父親，向伯伯，吳越軒，吳桐，李志……

嚇的她猛的睜開眼睛坐起身，卻發現自己躺在屋裡。

床邊守着一個中年婦人，見着她醒來，便笑着應道，“小姐可算是醒了，李大人，李大人，快去告知將軍，小姐醒了。”

姬如歡還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回想着那血流成河的場景愣神。

中年婦人端過來一碗粥，邊喂到姬如歡嘴邊邊開口說道，“小姐先吃點粥，填填肚子，吃完了才能喝葯，不然會傷了脾胃。”

姬如歡機械的張開嘴，任中年婦人喂她吃着粥，只到門口傳來了動靜。

姬如歡轉過頭，居然看着父親被兩個人扶着進來了，呆愣愣的臉上總算是有了表情，皺起了眉頭開口說道，“爹爹身上還有傷，怎麼過來了？”

邊說著自己就要起身，過去扶自己父親。

姬將軍忙開口阻止，“你坐着別動。”

同時他自己也加快了動作，由兩人架着單腳移動到了姬如歡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坐好後便一臉責備的看着姬如歡開口斥道，“身上有傷，還瞞着為父往城樓上跑，嫌自己命大么你是？”

聽得父親提起城樓，姬如歡便想起了城樓上的事情，情緒低落的低下了頭，小聲應道，“女兒沒用，非但幫不上什麼忙，還害死了人。”

姬將軍看着女兒這個樣子，哪兒還忍心責備，這才短短半年的時間，女兒就好似變了個人一般，長大了，懂事了，卻也更讓他心疼了。

嘆息一聲，姬將軍開口安慰道，“這便是戰場，總會有一個一個的人倒下，或許那其中有你的親人，有你的朋友，但是既然上了戰場，就不能退縮，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姬將軍頓了頓，繼續說道，“看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呢，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個女娃娃，就該乖乖呆在家裡，當你的閨閣小姐，如今戰場的殘酷你也見識到了，好好在這院兒里養着，等過段時間，便跟着越軒一起回京都。”

姬如歡紅着眼眶低下了頭，沒再開口。

姬將軍這是才轉頭看向一旁的中年婦人，“這段時間便辛苦大嫂了。”

中年婦人笑着應道，“將軍放心，小的定照顧好小姐。”

從那之後，姬如歡便聽父親的話，乖乖呆在這院兒里養傷，沒再出門。

除了偶爾陪着父親說說話，大多時候便坐在院里一處葡萄架下乘涼。

每每聽見遠處傳來震天響的戰鼓號角聲，和嘶吼吶喊聲，她便看着那方向發獃。

吳越軒自從受傷後，也被姬將軍勒令不準再上城樓，閑着沒事便時常在這小院里瞎轉悠。

每每看到坐在院子里發獃的姬如歡，吳桐便忍不住對一旁自家公子說道，“公子，這姬大姑娘不會真嚇傻了吧。”

吳越軒便也不說話，瞪吳桐一眼示意他閉嘴，之後便停下腳步，獃獃看上一會兒，才會轉身離開。

吳桐便覺得，有了這一遭，自家公子怕是不會再鬧着跟姬大姑娘退婚了。

就他都覺得，這姬大姑娘除了驕縱跋扈了點，其實還不錯，而且如今還是個郡主，嫁給他們家公子，還是勉強配得上的。

至少比京都那些嬌滴滴，一言不合就哭兮兮，矯揉造作的貴門小姐們強多了。

只他們走了這一遭，還遠在北境，卻不知道，京都已經是另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