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俏並沒有因為周燕生的話放鬆，心裡依舊是條件反射的緊張。

麥依依瞥了眼許俏，這姑娘的心態不對啊。就這樣的心態真要是跟顧承川在一起，早晚精神奔潰，自己把自己緊張死了。

要找個時間好好開導開導她。

夜漸漸深了，窗外的鞭炮聲漸漸熱鬧起來，煙火此起彼伏的在窗外炸開，還有孩子們的笑鬧聲，處處透着開心和幸福。

許俏心不在焉的陪着麥依依看着春晚，周燕生早早跑進房間去打遊戲。

麥依依躺着掃兩眼電視，再看一眼許俏，撓了撓頭：“俏俏，你這個心態不太對啊。你是不是聽見警笛和火災就莫名的恐懼？就覺得顧承川一定會有危險？”

許俏看了會兒麥依依，點點頭。因為她經歷過死亡，又親眼看見顧承川在自己面前沒了，所以這種驚恐是刻在骨血里，而消防車的聲音就像是點燃這些恐懼的引信。

麥依依故作老成的嘆口氣：“作為一名軍人，時刻準備着為祖國和人民獻身。這是他的職責也是責任。是一個消防員最起碼的擔當。但是，你也沒有必要把自己搞的這麼緊張。你真要和顧承川在一起了，你這種不安的情緒會影響他的。”

許俏聽了麥依依的話愣神，這些道理她也懂，只是習慣不自覺的形成了本能。

麥依依繼續說道：“其實在和平年代，警察和消防員的犧牲比例是大了一些。所以對消防員的素質和業務要求也高了很多。重大災難面前，不是犧牲是最好的結果，而是救人的同時一定要學會自救。你放心吧，他們都會平安回來的。”

“還有就石市來說，一年發生過幾次三級以上火警？那地方領導還要不要幹了？”

許俏依舊沒吱聲，只是安靜的看着電視。

麥依依這次是真真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許俏聽進去沒有。勸人這事吧，她還真的不太擅長。

城郊煙花炮竹廠是私人辦廠，規模還挺大。一年也就春節前生意最紅火，請了幾十個工人加班加點的加工煙花炮竹，大部分貨年臘月二十九之前已經出完。

現在庫存都是準備正月十五的煙花和炮竹，廠里有十幾個工人想着過年加班多掙點兒錢，打算干到吃年夜飯時再回去。

不知道是誰不小心抽煙落了煙蒂還是怎麼了，存放火藥的庫房瞬間爆炸。

上千斤的火藥，頃刻間讓整個廠子變成一片廢墟，而旁邊不遠處就是石市最大的滌綸化工廠，爆炸時火星落在工廠倉庫，火勢遇風肆意。

造成一系列的連環爆炸，着火面積一時無法控制。

顧承川是在火場遇見李馳，李馳他們中隊負責用泡沫水槍撲滅火工廠的火源，防止火勢蔓延到濾清灌後面的油灌。

一旦油罐爆炸，火勢將會兇猛的襲擊附近的居民樓和民舍。

顧承川他們中隊和另外幾個中隊負責外圍水泵強攻，阻止外圍火勢的蔓延。

李馳路過顧承川身邊時，還揮了揮手，面具下一雙狹長的眼睛帶着點點笑意，沖顧承川揮了揮手，大步跨進了火場。

這一場火，直到凌晨才被撲滅。

而李馳卻再也沒有回來，在清理現場時，才在倉庫角落發現他，氧氣瓶脫落，手裡握着一張燒焦的全家福，他已經累到精疲力盡，累到走不出火場……

火災造成十人死亡，七人重傷，一名消防員犧牲。

雖然不是一個消防中隊，私下卻都認識。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晨曦微露，喜慶的鞭炮此起彼伏的響着。

到處都是新年的喜悅和開心。

顧承川坐在車裡閉着眼睛，聽着窗外時不時的鞭炮聲。

其他戰士也沉默着，不知道誰突然說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回不來了，你們一定要等過完年再跟我爸媽說，讓他們過個好年。”

戰士的話聲落，其他人都不知聲了，卻都忍不住紅了眼角。

好半天有個哽咽的聲音響起：“……我希望我能陪我媳婦過個年，這一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

在這個舉家團圓的時刻，他們又經歷了生命的逝去，感傷難免更多。

顧承川閉着眼睛，眼底也泛着澀意。不知道為何想起了許俏那張笑吟吟的小臉。心裡原本生起的希望又一點點在熄滅。

現在這種距離也許是對她最好的愛了……

麥依依嚷嚷着要守歲，結果早早困的不行，喊着周燕生抱她回房睡覺。

最後只有許俏一人坐在客廳里守歲，一直熬到東方泛白，簡單的洗漱了下，去包初一早上的餃子。

邊包餃子邊看早間新聞，新聞開始是各單位社區的新年喜慶氣氛。

畫面一變，主持人神色沉痛：“……昨晚我市城郊一私營炮竹廠發生爆炸，造成十人死亡，……一名消防員犧牲。據了解，該炮竹廠系無證經營生產……”

屏幕上出現李馳的軍裝照，照片英挺年輕臉龐，還是那麼鮮活，主持人的畫外音響起：“……李馳，二十五歲，魯城人。。。。”

許俏手裡的餃子啪嗒落在地上，瞪眼看着屏幕上李馳的照片。

前天晚上，他還來店裡吃過飯，還熱情還聊天。卻沒有想到……

想着心裡有些難受，她當時為什麼要對李馳那麼冷淡？

周燕生從房間出來，正好聽到看到這則新聞，愣在了原地。李馳他也見過一面，算是認識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許俏失神的模樣，穩了下心神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做無聲的安慰。

電視里已經在播放其他新聞，周燕生才轉了個話題：“今天大年初一，不是想學我做餡料的秘方？我把這個當新年禮物送給你。”

許俏這會兒心裡還亂糟糟的，為了不拂了周燕生的好意，擠了個笑容出來：“好啊，等我去拿本子啊。”

周燕生嘟囔了句：“笑的真丑。”看着許俏跑着進了卧室，又低頭看了看地上掉的餃子，搖頭嘆氣。

也許可以勸勸老顧，別當消防員了，丫頭的心理素質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