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瀚滿臉震驚的看着秦漓，怔怔的張着嘴，遲遲說不出來話。

秦漓瞅着他錯愕的小臉，和臉上斑駁的淚水，心裡一痛，輕聲嘆了口氣，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抱住滿身傷痕的小孩。

她低垂着眼眸，眼睫落下的陰翳遮住了她眼中複雜的情緒，“我和你秦伯伯商量過了，想讓你幫我到毒宗，從陰間喚回一個人來。”

“這會用到你體內鬼王的力量，若是控制不好，你可能會像五年前那般失控，甚至會因此失去性命。”

說著，她捧起齊星瀚已經完全呆愣住的小臉，眉眼一彎，笑了出來，“但是若是成了，若不定你以後就可以控制住鬼王，同大家一樣做為正常人活着。”

聽到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般活着，齊星瀚怔忪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許龜裂，他慢慢抬頭看向秦漓，不確定的問道，“像正常人一般活着”

“對，像正常人一般活着。”秦漓笑着又重重和他確認道。

齊星瀚充滿了黑霧的眸子中似有一道光芒划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以像阿漓姐姐這樣活着嗎？”

“可以，只要你想。”秦漓笑着摸了摸他的頭，格外的有耐心，一點也不似剛剛冷峻可怖的樣子，溫柔的就像是鄰家大姐姐一般和藹可親。

齊星瀚慢騰騰的眨了眨眼睛，期待又緊張的問，“那，那我可不可以像師尊和秦伯伯一般，保護好天元宗。”

“可以，只要你努力修鍊。”

小孩聞言臉上立馬笑開了花，髒兮兮滿是泥土和傷痕的臉頰明明是那樣狼狽，此時卻像是發光的鑽石般耀眼明亮，又如初升的太陽光芒萬丈。

秦漓看着他臉上期待雀躍的笑容，眼眸一暗，出聲道，“只是我剛剛也說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這次跟我前往毒宗，可以成功控制住鬼王。”

“倘若你失敗了，恐怕就要命喪於毒宗，即便這樣，你也願意試一試嗎？”

齊星瀚用破破爛爛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抬頭認真的看向秦漓，問，“我若是失控了，阿漓姐姐會像五年前那般，將我帶回來嗎？”

秦漓看着他，聲音很輕，卻也極為鄭重，似是在做什麼極為重要的承諾般，“會，哪怕要拼上我的性命。”

齊星瀚聞言，眼中的黑霧瞬間消散不見，恢復清澈純真的眼眸緊緊盯着秦漓，忽然，他笑道，“那就足夠了，有阿漓姐姐在我身邊，星兒就什麼都不怕了。”

說著，小孩踮起腳尖努力的伸手夠到秦漓，學着秦漓的樣子小手捧住她的臉，無比認真道，“可是阿漓姐姐，為星兒拼上性命就不要了，若是情況不對，星兒希望阿漓姐姐可以扔下星兒一個人跑的遠遠的。”

齊星瀚大大的眼睛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秦漓，不放心的又說了一遍，“吶，阿漓姐姐，你答應我好不好。”

秦漓看着小孩臉上的堅定和認真，慢慢眨了眨眼睛，緩緩道，“好啊，我答應你。”

齊星瀚緊繃著小臉，仔仔細細盯着秦漓看了半天，見她不像是說謊，而是真的答應他了以後，小孩又燦爛的笑了出來，“拉鉤。”

秦漓眼中閃過一抹帶着寵溺的無奈，伸出小拇指，輕聲道，“拉鉤。”

齊星瀚踮起腳尖，煞有其事的伸出小拇指勾住秦漓的手指，鄭重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問仙被小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逗的大笑出聲，尤其是秦漓竟然還縱容了齊星瀚小小的幼稚行為，跟着他一起降智。

他在秦漓懷裡打着滾，憋笑憋的整把劍都顫抖了起來，秦漓淡淡斜了他一眼，頓時，一股涼意猛的躥遍問仙整個劍身。

他哆嗦一下，咳嗽一聲裝傻，縮在秦漓懷裡，安靜如雞，唯一不和諧的地方，就是他整把劍還是一抖一抖的。

秦漓看的眼皮重重一跳。

怎麼這麼想打人呢？

嗯。。。一定不是她的錯覺。

（=￣︿￣

秦漓屈指重重彈了下劍鞘，問仙便發出了一聲痛呼，委屈巴巴的又往秦漓懷裡蹭了蹭。

秦漓將問仙交到齊星瀚手裡，背過身蹲到他面前，淡淡道，“上來，我帶你去找葯閣閣主尋個公道。”

齊星瀚抱着問仙，猶豫了一瞬，還是老老實實的爬到了秦漓的背上。

秦漓的背並不寬闊，跟尋常女子一般瘦弱，但齊星瀚趴在秦漓後背上，卻莫名感到了無比的安心和滿足，巨大的安全感和溫暖充斥着他小小的心臟，令小孩有一瞬的恍惚。

說起來，五年前秦漓也是這般將失控暴走的他，一步一步背回到了天元宗。

齊星瀚鼻頭一酸，眼眶忽然就湧上了一抹淚水，一個沒忍住，重重掉落在了秦漓的肩膀上。

秦漓腳步一頓，眼眸暗了暗，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齊星瀚將頭輕輕埋到秦漓肩膀上，落着眼淚，忍着心裡五味陳雜的複雜情緒，破涕為笑，“阿漓姐姐。”

“嗯”

“阿漓姐姐。”

“嗯，在呢。”

小孩聞言笑的更是歡快，一聲又一聲跟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不停叫着“阿漓姐姐”，“阿漓姐姐”。

秦漓無奈又縱容的笑道，“你要說什麼”

齊星瀚晃了晃小腿，側頭看向秦漓柔和的臉頰，輕聲道，“阿漓姐姐，其實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呢。”

秦漓身體一僵，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低垂着眸子，一言不發。

小孩又晃了晃跟藕節似的小短腿，想了會，笑道，“雖然大家都說阿漓姐姐人冷心冷，獨來獨往，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討厭，但是果然，星兒還是覺得，阿漓姐姐其實是一個比誰都要溫柔的人。”

怕秦漓不信，齊星瀚又紅着臉，鼓起勇氣重複了一遍，“在星兒眼裡，阿漓姐姐就是世上最溫柔最溫柔的人!”

秦漓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淡漠的垂着眸子，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問仙見小孩遲遲等不到秦漓的回話，小臉皺成一團幾乎要哭出來了，不由出聲叫道，“阿漓，阿漓，星兒同你說話呢。”

秦漓眼眸一閃，回過神來，將背上的小孩往上掂了一下，緩緩道，“聒噪。”

只是說著，她的耳尖卻慢慢紅了起來，跟要滴血一般，燙的厲害。

齊星瀚看着她紅的透透的耳朵，慢騰騰的眨了眨眼睛，將頭輕輕搭在秦漓肩膀上，小聲道，“阿漓姐姐，星兒知錯了。”

說是這麼說，只是他的嘴角，卻始終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燦爛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