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一直緊緊盯着她的表情，怎麼可能沒有看到她這一瞬間的驚慌失措。

看來，這次是找對人了。

這個老婦人的靈魂雖然污濁，但卻沒有粘上血色，也就是說這人平日里德行有虧，卻沒有害過人命。

所以，老乞丐不是她下的手。

但是，她必定知道誰是殺人兇手。

蘇湛微微一笑，手上卻強硬的把門抵着，腳步從容的邁步進去。

隨着蘇湛吧嗒一聲，把身後的門合上，老婦人瞅着她手上的劍，表情越發驚慌失措“你，你想幹什麼，殺人是要犯法的。”

蘇湛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盯着老婦人看。

如果換個世界，殺人的確犯法沒錯。

但有句話叫俠以武犯禁，更何況這個世界朝廷對天下的掌控力實在薄弱，尚武之風日漸強盛。

所以這也就造成了所謂俠義之士殺人之後，只要留下一句除暴安良，基本上就不會有人去找那人麻煩。

甚至那人還能夠在江湖上博得美名，被稱為某某君子某某俠士。

但實際上，這樣的舉措真的就是正義的嗎？

經歷過好幾個世界的蘇湛不以為然，或許有些人是真的死得其所，但是有更多的人卻是僅僅因為俠義之士一時興起而丟命。

打個比方，某俠士見到一個壯年男子推搡一個老人家，老人眼含熱淚，然後男子轉身就跑。

這名俠士不忿之下怒而拔劍殺了男子，隨後揚長而去。

自覺做了一件好事的俠士又怎麼知道，那男子只是看老人家孤寡一人，正逢農收季節，遂熱情的幫老人家收割地里谷麥。

老人家感動萬分，想請男子去家裡吃頓飯以表謝意，但男子覺得老人單身一人，沒有多少積蓄，不想讓人家費這個心，拒絕之後就發生了以上推搡的那一幕。

俠士認為他做了一件好事，但是實際上他殺的卻是一個熱心的好心人。

這樣的事情在這個武風盛行的世界比比皆是，老婦人活了幾十年，自然也看過不少這類事件。

所以她心裡很清楚要是被武林中人一刀砍了，武林中人只要隨便找個地方躲一陣，等風聲過去了又是一條好漢。

這還是被揪出來的，如果沒有被揪出來，很可能人家照樣過自己的瀟洒日子。

蘇湛不嗜殺，但這不代表她不能用武力來威逼人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她錚的一聲拔出劍，劍身泛着寒光，老婦人嚇得腿一軟，哆哆嗦嗦的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老婦人剛從出嫁女兒的家中喝完孫兒的滿月酒回來。

她孀居一人，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外出不在身邊，女兒嫁給了城東的一戶人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她喝完滿月酒，本來女婿是要送她回來的。

可是，她一想想同在一個城裡，幾步路的事情，就沒讓人送。

可是誰知道當她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驚呼聲，嚇得微醉的酒意一激靈全沒了，老婦人偷偷的朝發出驚呼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老乞丐倒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朝前面爬行，在他前面還有個握着刀，額頭一道疤痕的大漢罵罵咧咧“這是什麼世道，一個老叫花子都有錢，我堂堂一代大俠居然沒有錢去買酒。”

“呵呵，最煩這種乞丐，明明有手有腳，卻還靠乞討博取別人的同情騙取錢財，今日大爺就把你的錢都沒收了，好教你個乖，還是踏踏實實去做點正經事，別整天想着不勞而獲。”

說完以後，就毫不猶豫的就走了。

徒留寒風中，老乞丐神色悲愴，滿臉痛苦的呢喃。

“別……走，把錢……還給我，那是我孫女……看病的錢。”

“那老乞丐可能是得了什麼重病，不一會就死了。”老婦人戰戰兢兢的，說到最後這句話時面上卻難掩同情之色。

她這個人平常愛貪小便宜，稍有不如意就變成潑婦罵街，街坊鄰居哪一個沒跟她起過口角，說她這個人滿口髒話，脾氣不好，都不愛和她來往。

但說實話，她一個寡婦要拉扯兩個孩子長大，如果溫溫柔柔斯斯文文的，恐怕早就被人欺負到死不瞑目了。

她平時德行是有問題，這點她承認，可一個大活人在她面前死了，要說一點衝擊都沒有，那根本就是假話。

老婦人為了不被牽連，接下來什麼也沒說，只是連病了好幾天。

那些武林人士可不好惹，如果讓那個刀疤男子知道自己出賣了他，搞不好自己全家老小都要受牽連。

本以為這件事會一直埋在她心裡，沒想到幾年後又有武林人士找上了她。

得知事情始末之後，蘇湛就離開了。

看到她的背影消失，老婦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拍了拍胸口，快速的跑上前把門關上。

剛才那姑娘，應該就是那個老乞丐嘴裡念叨的孫女吧。

除了孫女外，還會有哪個人時隔多年來追查這件事。

蘇湛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搶走老乞丐錢的人初步斷定是武林中人。

以刀為武器，額角有疤痕，壯漢。

這三個特徵加在一起，應該可以找出嫌疑人來。

原主無緣無故被殺，老乞丐死在街道上，這兩樣事件加起來，不得不讓蘇湛對這個世界的所謂武林人士沒有好感。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俠道？

蘇湛不算是多善良的人，她之所以幫助原主完成心愿，也只不過是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只不過交易的東西超於常人的想象罷了。

至少，在她看來的確是如此。

老乞丐並不是直接死在那人手裡，可搶一個年邁且病入膏肓的乞丐錢財，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原主並沒有直接說讓她報復，但蘇湛覺得這樣借俠之名卻行惡事的人，根本就不配稱俠這個字。

明明有着高人一等的力量，卻仗着武力隨意打殺普通人。

蘇湛搖了搖頭，她只是來完成原主的心愿，又不是來當救世主的，管這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