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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默然良久,張宣蒙道:“雨馨,你今後要到哪裡去,有什麼打算?”

歐陽雨馨搖了搖頭。

張宣蒙道:“若沒地方去,不如便留在丐幫,留在我的身邊。”

歐陽雨馨搖搖頭道:“宣蒙,謝謝你。但我若留在你的身邊,可欣姐姐會更加生氣的,會更加引起你們誤會的。我還是走了的好。”

張宣蒙道:“我會好好勸她,你放心。”

歐陽雨馨嘆道:“她會容忍她的殺父殺母仇人,一直呆在她的身邊嗎?”

張宣蒙一怔,隨即想到她的父親歐陽振雄,也是被朱可欣所殺,雖說是報仇,但終也是她的殺父仇人,不禁默然。

歐陽雨馨道:“以後再說吧。我們難得一見,該當高興才是。”說著勉強笑了一笑。

張宣蒙見她笑得凄涼,心中更是苦澀。坐了一會,起身告辭。

第二天,便是三月十三。這一天,張宣蒙過得是心神不寧,臉上卻又不敢顯露出來。果然,玄機對他防備甚嚴,不時差人前來與他敘話。他不由心中暗暗得意,幸虧料敵機先,昨日已交待好楊寶兒。

不覺到了晚間,暮春時節,晚上仍是涼習習的。晚飯之後,大半圓的月亮方才緩緩從東方升起,月光皎潔明亮。

張宣蒙步出堂來,仰望天空,嘆了一口氣,今晚本是他與朱可欣相會的佳期,是屬於他們倆的,誰知卻被這可惡的玄機破壞。

他正呆站着,忽聽有人走近,轉臉看去,卻是玄機從外走來。他眉頭一皺,隨即欣然,這賊道既然來找自己,就沒有發現楊寶兒之事,朱可欣就沒有危險,遂躬身迎上。

玄機找他,自然又是苦苦勸誡一番,要他以大局為重。張宣蒙口中唯唯,假意應允。偶爾玄機旁敲側擊,想誘他透露些口風,張宣蒙也是顧左右而言他。過了很久,玄機方辭別而去。

此時,已近亥時,月亮早升至半天,越發的明亮,只是雲彩卻多了起來,三三兩兩的黑雲不時飄過,夜色暗了下去。張宣蒙想到玄機縱是此時得到消息,也趕不到城隍廟,心中坦然。

他在堂前踱來踱去,一時沒有睡意,只見夜色越來越暗,烏雲終於鋪滿了天空。望着暗沉沉的夜色,他心中忽然隱隱不安,楊寶兒這麼一個小小孩子,那城隍廟附近皆是曠野,他敢去嗎?見四下靜悄悄的,便向外走去,心道:“玄機已親自來看過我,不會再懷疑,我不如偷偷地趕往城隍廟一遭,見上可欣一見。”

身隨意想,加快腳步,走出大門,正要向胡同而去,卻見胡同的深處有一個黑影一閃。他當即停步,暗暗咬牙,卻故意在大門外來回溜達一會,方迴轉院內。

張宣蒙回到屋中,靠在床頭,拿起那本本虛留下的李濟宏的毒經,翻開兩頁看了看,上面寫的全是如何配毒使毒的法門與藥方,心中厭煩,這世上之人真是沒事找事干,幹嘛挖盡心思,盡想這些害人的法子?隨手扔下,又拿起那本醫書來。

這本書倒是不錯,他已看過一遍,記載的全是醫學上的疑難雜症,從著書人的口氣中,能體會到一種濟世救人,拔人於苦海的博大胸懷。

記得本虛臨走時將這本書交於他道:“好好研習,多學一些濟世救人之術,普救天下蒼生,拔世人於苦厄之中。多積功德,雖不修佛,亦是在世的菩薩。只要你能發大願力,於己於人未始沒有好處。切記,切記。”

他雖不明白什麼意思,但本虛一直待他甚好,料來必有深意,遂雙手接下。每有閑暇,便拿出來研讀。這幾個月下來,卻也學了不少的醫理。只是他對毒經不喜,僅偶爾翻上一翻。

他腦中胡思亂想一通,隱有困意,回到房內,合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

正睡間,忽聽外面吵吵嚷嚷,有不少人走了進來。當即翻身站起,迎了出來,只見天上烏雲已去,月亮掛在西天,已近黎明時分。

只聽一人喝道:“你究竟認不認識丐幫的張幫主?是不是他派你送的信?老實說出便罷,若是不說,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讓你死活不得。”

張宣蒙聽了心中一跳。

又聽一人道:“張幫主,我自然認識,他是丐幫的幫主,當世的英雄,只要來到洛陽的人,誰不認識?至於你說是他讓我給誰送過什麼信,卻是胡說八道,滿嘴胡扯。你再是威嚇我,也沒不用。”說得極是硬氣,但聲音稚嫩,正是那送信的楊寶兒。

他心中一涼,急步搶出大堂,只見十幾個人已來到院中,領頭之人卻不是玄機,而是無涯子。楊寶兒正被一個大漢抓在手中,胳膊擰在背後,臉上幾條手指印高高突起,口角流血。眾人身上血跡斑斑。

他一走出,眾人便即住足。張宣蒙大聲道:“眾位前輩,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大吵大嚷?”

無涯子側頭瞧着他道:“張幫主,發生了什麼事,你難道不知,卻還來問我們?”

張宣蒙微微冷笑道:“我知道什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晚連大門都未出,真是笑話。”

無涯子冷笑道:“不出門,難道就不知道嗎?這個孩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張宣蒙道:“我正要問你們。我剛才聽到你們在逼問這孩子,要他承認為我送什麼信。我大是奇怪,他只一個小娃娃家,能給我送的什麼信?何況丐幫弟子遍處皆是,我要送一封信,又何須他一個娃娃去?”

無涯子重重哼一聲,道:“張幫主作事,我們又豈能猜得到?”

張宣蒙眼見得他們身上血跡斑斑,不知朱可欣怎樣,心中焦慮無已,無暇與他爭辨,看向楊寶兒道:“這位小兄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將你抓了起來?”

楊寶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大叫道:“我一個人到城隍廟中玩耍,碰到一個大姐姐,與她說了一會話。不知他們這些人從哪裡鑽了出來,將那位姐姐圍住,又打又殺的。只是說來可笑,他們這麼多人打不過那位姐姐一人,讓她走了,反倒來找我的晦氣。張幫主,你說這些人可笑不可笑。我見他們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象個孩子似地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