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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一早,吃過飯,朱可欣便結了帳,帶楊寶兒出門直奔周家莊而來。

一路而行,隱隱覺得有人跟蹤在後,心中暗暗冷笑。出了城,來到一無人山腳下,她拉着楊寶兒的手,突然身形一閃,躲進了一片樹林中。

不久,即見兩個人探頭探腦走了前來,四下張望,一男一女,正是那家小店中上午住進的四人中的兩個。

二人不見了朱可欣與楊寶兒,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也向樹林中走來。剛進了樹林,那男子突見一株樹後露出一片衣角來,當即搶上前去。哪知腳剛抬起,只覺後頸冷森森的,已被一把劍抵住。再看那同來的婦人,早已癱軟在地。

他顫聲道:“你是誰?”

那人道:“你又是誰?”

他道:“你武功如此之高,只要你告訴我你是誰?我便告訴你我是誰?”

這時,只聽一人笑道:“現在是她問你是誰,而不是你問她是誰?你這人怎麼這等不識好歹,不辨是非?”聲音幼稚,正是楊寶兒。他身後那人自然便是朱可欣。

那人一想也對,連連點頭道:“小兄弟,你說得不錯,是該她問我,不是我問她。”

楊寶兒走到他面前?笑道:“那你就說唄,還哆嗦什麼?”

他正要說,卻見那個癱倒在地的婦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楊寶兒瞧了瞧那婦人,笑着走過去道:“這位大姐姐的眼睛咋這麼厲害,只瞧了你一眼,便將你的話嚇了回去。你別怕,我這就將她的雙眼挖出來,看她還能不能再瞪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

那個婦人,容貌一般,只是一雙眼睛生的水靈靈的,頗為漂亮,因爾自負,這時見楊寶兒拿着小刀走了過來?,那小刀雖然一般,但要刺瞎一雙眼卻是容易,直嚇得全身亂顫,眼露哀乞之色,苦於穴道被封,口不能言。

那男的連聲道:“小兄弟,我說,我說,你別刺她的眼。”

楊寶兒笑道:“她的這一雙眼太也嚇人,我非將它刺瞎了不可。”說著,在那婦人眼皮上用刀背輕輕一划。

那婦人只覺眼皮一涼,登時昏了過去。這一下,反倒把楊寶兒嚇了一跳。

那男的道:“小兄弟,不,小爺,我說,我什麼都說。”這次不須楊寶兒與朱可欣張口,他滔滔不絕,什麼都說了出來。

原來他叫張家輝,那婦人叫李香玉,是她的師妹。二人年輕時是情侶,後來卻因小小誤會而吵翻,李香玉一怒之下,嫁與別人,即是他們的大師哥。李香玉雖然他嫁,但二人情絲未斷,婚後李香玉更後悔不已。兩年後,李香玉的丈夫得肺癆而亡,二人雖傷心,實也暗喜,終於可以結縭。可是,二人同門師兄妹,她即是他的師妹,亦是他的師嫂,一說及此事,不知有多少人橫加干涉。好事難諧,二人倍受折磨,反而更加痴迷。

張家輝一嚇之下,不但將名字門派說出,竟連與這婦人的陳年舊事也說了出來。

朱可欣聽了,心中暗笑,也知二人是袁武手下的兄弟請來的,絕非玄機的人,當即將二人放了。

二人本道不死也要大受折磨,不想毫髮無傷,一時大喜之下,不顧有外人站在眼前,緊緊抱在一起。

朱可欣想到自己與張宣蒙的事,嘆了口氣,帶着楊寶兒轉身離去。

不到一個時辰,已到周家莊外,兩個家丁將其攔住,詳加盤問。朱可欣自不便將名字告訴他們,正在大費躊躇,卻見庄內搶出一個人來,向朱可欣與楊寶兒瞧了瞧,深深拜了下去,正是那個周三少爺周世猛。

兩個家丁一見,嚇了一跳,也跟在他的身後跪下。

朱可欣回了周世猛一揖道:“周三莊主,不要客氣。”

他自然是奉袁武之命前來迎接的。朱可欣與楊寶兒雖然都換了面具,與那日大不相同,但身影是不會變的。

朱可欣隨他一路向里走,但見莊園之內,山水相間,亭台樓閣無數,廝仆成群。進了門,居然又走了二里多路,方才來到一個大殿前,只見上書文成閣三字。殿前台級之上,早已高高矮矮站了十幾個人,袁武、尚一行、胡有道都在其中。

朱可欣未到台級下,眾人已一齊搶下台級,拜了下去,道:“我等恭迎朱姑娘。”行的竟是跪拜的大禮。朱可欣大恫,也跪了下去。

禮畢,當中一個魁梧老者道:“朱姑娘玉趾降臨,篷篳生輝,實我周家莊之大幸。寒舍甚為簡陋,怠慢了。朱姑娘,裡面請。”

朱可欣心道,這比皇宮內院也差不哪去,居然還說簡陋。也知這人必是周莊主周老爺子,拱手道:“想必這位前輩便是周莊主,如此盛情,晚輩如何克當?所謂來者是客,晚輩不敢簪越主人之前。”

周莊主連連回揖道:“前輩萬不敢當。大家相見,只分尊卑,不分主客,朱姑娘不先請,誰敢先進。”

袁武也道:“朱姑娘,這裡以你為尊,不要客氣。”

朱可欣瞧了一眼周莊主,最底得在七十開外,一身富貴之氣,居然也會對秘笈傾心,當下不再客氣,邁步跨了過去。

此殿廳堂開闊,柱高少說得有三丈來高,當中一尊銅像矗立。朱可欣一見便知是孔聖人,幼時她的家中也有他的泥塑小像。銅像一側寫着幾個鎏金大字,“大成至聖先師”。銅像之前擺放着幾把檀木椅子,中間一個最為寬大,高出兩邊許多,椅前有兩個小小台階。

朱可欣來到銅像前,躬身一拜。孔聖人乃儒家之祖,數千年下來,仁孝思想深入人心,普天之下,莫不敬之,她自幼受父親教誨,每見必拜。

眾人見他拜下,也跟着在身後拜下。這些人大都是武林莽夫,如何懂得孔孟之道,雖拜下去,心中卻不以為然,心道這個老夫子有何可敬之處,他難道也練有一身絕世神功。

拜畢,周莊主肅請朱可欣上坐。

朱可欣謙之再三,方才在袁武的勸說下,就中間的椅子坐下。

楊寶兒被周世猛帶到一邊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