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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棣將干饃饃用水泡軟了,輕躡着灌進了莫贈口中。可她吃不進多少東西,齊棣又急又燥。

三個小孩兒歪着頭,托着下巴蹲在了他們身邊。

廟門口走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圓臉小姑娘,小孩子見了晃着小手朝她喊道:

“欣欣姐姐!”

圓臉小姑娘膽怯的朝齊棣瞅了一眼,羞澀的比划著手。

齊棣身邊的小女童邁着小短腿兒,風風火火跑了過去,

“欣欣姐姐,村長說今日我們就有肉吃,你帶肉來了嗎?”

欣欣失落的搖搖頭,在空中亂比划著手。小女童不解的朝老太看去,坐在草氈上的老太橫了女童一眼,嚇得女童瑟縮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齊棣那處移動着步子。

齊棣費了好大時神,才將吃食灌完。他手指碰上莫贈高聳的顴骨,嘴唇嚅躡着什麼,他不時睜大雙眼抬起頭。孩童們也跟着瞧房頂,模樣可愛極了。

“大哥哥,上面有啥好玩的東西嗎?”孩童奇怪道。

那個小女童重新回到齊棣身邊,彷彿對面兩個老太就是惡煞。

齊棣紅着眼眶看向他,轉面扯着干唇笑道:“那個姑娘,也是和你們一起的?”

他昨日沒有注意到她,今日倒多看了那姑娘幾眼。

和那些落魄的村民們打扮一般模樣,只是行動有些不同與別人。

男童趴在齊棣耳朵邊,邊看那姑娘邊吹齊棣耳朵,

“欣欣姐說話沒有聲音,她的手整日瞎比劃,清早村長爺爺就不讓她跟去,肯定是被村長爺爺趕了回來,不讓她吃肉。”小孩子濕軟的唇不時碰到齊棣耳上,他笑意漸冷,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不該出現的念頭,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方小豆,方是方方正正那個方,小是小孩子那個小,豆是豆腐的豆,嘿嘿~”小豆呲牙天真道,手裡不知從哪兒拿着一個有些形狀的小石頭。

齊棣注意到,那是一個小神像破裂的頭。

“方方正正的小豆腐,這名字不錯。”齊棣抬手揉了揉他髒兮兮的腦袋。

小豆兒躲開齊棣的手,皺起小眉頭道:“揉腦袋我會長不高的。”

齊棣噗嗤笑出了聲兒。

五六歲小孩子的想法卻不似大人,他只覺得齊棣在嘲笑他。

小豆兒紅着臉哼了聲兒,抱着手將頭扭去了一邊。

齊棣瞧着他那彆扭樣兒,低頭揉了揉莫贈毛茸茸的頭,將她額前碎發輕輕撫到了一邊。

她額頭依舊滾燙,齊棣不禁加深了心頭的那個想法。

恰巧,二位老太嫌棄幫她們收拾草氈的欣欣動作慢,罵了那姑娘幾句,兩人便瞧着齊棣與莫贈病重沒什麼威脅,出門打水去了。

廟裡冷森森,齊棣呼吸急促,朝欣欣姑娘看去。

欣欣一對上齊棣的目光,便嚇得低着頭忙活自己的事情。

齊棣將莫贈平放好,挑了面前大神像後較為平坦的地方,攬着小豆肩膀道:

“好孩子,你想以後住在大房子里嗎?”

小豆撅起嘴,方才的不愉快一掃而光,他仔細想了想,道:“多大的房子,能住下阿娘和小花妹妹嗎?”

這時小花湊在齊棣身邊,另一個男童也擠在了他另一邊。

“能住下來,而且還能日日吃肉!”齊棣平淡道,眼睛卻一直留意着欣欣姑娘。

“想!我希望大牛也住進來,他……”小豆攬着身邊男童的胳膊,小嘴又湊到齊棣耳邊道:

“他阿娘和阿爹,同我阿爹去救村裡的其他被困在泥土裡的人,一起去土裡住了,阿娘說阿爹過好日子去了。”

齊棣怔了好久,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大哥哥?大哥哥?大……”

齊棣忍着情緒手落迅速,小豆頓時癱倒在地,小手還握着那個神像頭。

神像看不出來是哪位神,齊棣也從不信神。

同時間,齊棣雙胳膊捂住身邊左右兩個孩子的嘴,強按着他們朝欣欣看去。

兩個孩子被齊棣敲了下後脖頸,便沒了聲息的歪在他身上。

欣欣一見形勢不對,發瘋了一樣跑到齊棣身邊,大哭着瘋狂的比划著雙手。

她轉身又想往外跑,齊棣淡淡翻:

“欣欣姑娘,你若走了他們可就真的死了。”

她艱難的面向齊棣,撲通跪了下來。

一個乾瘦小姑娘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他將三個孩子隱在神像後面,擋去了孩子與莫贈唯一的出路,褪去了上衣。

日當正午,陽光從破洞中灑在齊棣後背之上,他只覺得那陽光如同焰火,狠狠灼着他的後背。

翻出的肉已經糜爛發白,從齊棣的後脖頸直至腰間,傷口實在猙獰可怕,欣欣嚇軟了身子。

齊棣身上漸漸浮現一層水霧,他輕偏頭道:

“欣欣姑娘聽說一句話沒有?趕路人有個規矩:寧睡十座墳,不宿一荒廟。這廟裡曾經死過人,怨氣已經夠大了,你不希望再死三個孩子吧。”

欣欣忙搖頭。

“趁她們還沒回來,幫我包紮。”

齊棣撕下袍衫上的布條,扔給了欣欣姑娘……

廟外風嘯駭人,不抵廟中令人心悸。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本就是這世道的活法。

當日頭偏斜了些,齊棣穿好衣裳,揀起兩根棍子扎在受傷的腿上,以便腿能直立起來。

他粗喘着,欲將莫贈用外袍綁在自己後背。

欣欣姑娘忙攔着他,不讓他走。

他一記眼刀甩了過去,欣欣滿手是血的又跪了下來。

“約摸兩個時辰你們就會醒來。”

欣欣姑娘瞪大了雙眼,只見一記手刀,她眼前漸漸黑了過去。

齊棣一腳抵牆,借力將莫贈綁在了自己後背。

縱使撕心裂肺之感實實在在的充斥着齊棣整個身子,當他出了破廟,仰頭看到久違的太陽,一時沒有適應刺眼的光亮,便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四周。

破廟雖傍河,但若想取水必繞過廟子,然後穿過一片竹林才能過去。

齊棣賭准了時間。

他拖着身子朝水流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縱使身子到了極限,他也不敢歇腳。

待天完全黑了下來,齊棣挑了一個捕獵用的廢坑避風,添了些乾草將莫贈放了下來。

齊棣廢趴在莫贈旁邊,看着那張平靜的小臉兒,這才敢貪婪的大口呼吸。

不知火了多久,那張小臉兒眼角落了兩行清淚,齊棣嚇得忙將淚水擦去,卻沒想到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