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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仁一路都是蒙圈的,他那兩下撞實了,一路的顛簸他感覺是自己的腦子在腦海里蕩來蕩去,他強意梗着脖子,使腦袋不動,生怕那腦子會一下子顛覆。

而這梗着脖子不動,最是像極了精神病人。

隨着俞述剛剛立足在精神病院門前,院內立刻衝出了三五個醫生來,邊跑來邊衝著俞述大喊,“快離開他!孩子!”

俞述現在的智商幾乎為0,他從那無邊黑暗裡走出來,他感覺這個光明世界所有人的都能信,他們對於他都是希望,唯一不可信的人,或許是和自己同患難的父親。

他義無反顧地撒開了抓着父親胳膊的手,三兩步退在一旁,忌憚地站立着。

這時那些醫生已經來到近處,把俞仁圍在了當間。

俞仁感覺自己被圍得密不透風,忙高聲問道:“啊!你們做什麼?”回應他的只有周圍人滿臉的漠然。

“讓你一個人來送?你知道多危險嗎?”那醫生當有一個對俞述申斥道。

俞述滿目茫然,喏喏點頭。

而被圍起來的俞仁此時在恍惚鎮定下來,“俞述!你在幹什麼?你要把老子搞到哪兒去?!”

俞述聞聽,默然地抬起了頭來,看看他們是在哪裡,但見高樓四個碩大的金字映入眼帘,他忽而緩過勁來,智商又線了。

“啊!不不不,我不是,啊不!他不是!他不是精神病!”俞述連忙解釋,他說話急切,舌頭捋不順,聽着好似歇斯底里。

俞述旁邊的醫生對着俞仁邊的醫生一使眼色,那邊有個醫生默不作聲地靠近俞述。俞述知道,這是要來控制自己的。

“我們真不是精神病,我們如果是,我們會攜手自己來到精神病院門前嗎?”俞述趕忙說道。

“你們如果不是,正常人誰大晚的來精神病院門口,還梗着個脖子裝精神病?”這醫生問道,說著往俞仁那裡一瞥,卻發現那俞仁不再梗脖子了。

他再細一觀察俞家父子的精神狀況,發覺好似真沒有什麼問題,瞭然得點點頭,緩緩說道:“是,你們沒有病……”

俞述連忙點頭,“對對對,我們沒病。”

“你們他娘的是來搗亂的!”這醫生說著來了氣,提腳踢在了俞述屁股,倒是沒有使勁,隨之大喝一聲,“滾!”

俞仁得到了解放,連同俞述一起灰溜溜地離開了精神病院。

返回的路俞仁好好地把俞述教訓了一番,說得俞述簡直一無是處。

“平日里寵着你慣着你!看來是錯了,老子還沒到時候呢!你不把我送養老院算了,把我送精神病院?!難道在院子里我給你點過多少回那影壁的忠孝二字,你沒有記下么?!”

他今天本火大,這會兒教訓起俞述根本不留口。

“老子的萬貫家財以後你別想繼承了!我是給了街邊的乞丐……”

“磕”,一聲碗磕在地的聲音,從暗處匍匐過來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此刻爬到了亮處,正露出滿口黑牙衝著俞述樂。

“呃……”俞述連忙緊走幾步,“老子是把錢給了……”他說著四下看一下,“是給了小姐……”

“踏!”一聲鞋跟磕地的聲音,在遠處路燈之下,一位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小姐舞弄着手的頭髮,目含情地看着俞仁。

“……”,俞仁又快步走過,繼續說道,“老子是把錢都孝敬給那些個貪官污吏,也不給你留一分!”

俞述吸取剛才的經驗,連忙四下打探,卻未見所謂官吏的身影。

俞仁滿是失望地看着俞述,“說你笨,你還不聰明!貪官是那麼容易在人前顯形的?你呀……”

俞仁自此開始的一路大概把半輩子的話都在這一夜講了,舉足輕重的大事,雞毛蒜皮的小事,全都抽絲剝繭一般給俞述細細分析,也不管俞述能接收多少,全部一股腦地灌輸到了他腦子裡。

他說得正來勁,忽然腳一崴,要往前撲去,還好腳下連跑幾步,最終並沒有被絆倒。他往回看去,路燈照下平整的柏油路連個石子都沒有。

他不以為然繼續走繼續說,又沒多久,又是腳下一絆,反應不如回,卻也不慢,他是伸手拖住了自己。他再回頭看,依然是平整乾淨的路面。

“嘶,了怪了。”他這一次謹慎起來,先是腳不離地地往前蹭,卻並未發覺有什麼東西阻隔,隨後開始慢走,最後正常起來,他提起的疑心又放下來。

“大概是趕巧了。哎呦!”他話音未落,腳下又是一絆,這一會可沒有那麼快的反應,“砰”,他重重地磕在了地,來了個狗啃泥。而俞述在一旁也沒有倖免,父子倆齊雙雙地一頭扎在地,倆人動作一致,摔倒地過程一度想要站起於是硬硬地直着腿,結果於事無補,此時看起來像是兩隻把頭扎入沙的鴕鳥。

“見鬼了。”俞仁腦門支着身體,從嘴裡蹦出這幾個字來。

俞述忽然一激靈,“爸!你記不記得午的時候,那個沈先生說的話,他說會有其他的麻煩找門來……”

“別他娘信他胡謅!還什麼這個世界有仙人,我的囊腫又是被神明所害!編也編得真一點,我他娘的什麼身份得到了神明青睞,還來暗害我?我是滅絕世界的妖魔啊?這只是趕巧了!”

俞仁站起身來搓了搓臉,“嘶,這回咱父子倆慢點走,哪有那邪門事一路摔跟頭的?!”

於是兩人相互攜手,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但是凡人在神力面前真是太弱小了,想讓你摔豈有不摔之理?但見這俞家父子兩一路齊齊地走幾步,頗為一致地跌倒,如果有一個能穩住身子,卻因為拉着手,總會被另一個帶倒。

如此往複,這一條路他們走了千遍萬遍,第一次走得這麼陌生,這麼“親熱”,他們的唇印深深地印在土地。

終於,他們來到頗為熟悉的地方——那個萬年不變的燒烤攤。

“我們到根據地了,歇一歇吧!”俞述一下子蹲在那裡,那裡的攤子已經收起,他蹲在空地,此刻哪怕蹲着也站着心安。

“不行,我們一路都摔到這裡了,再堅持摔回家去!養他半年門都不出了!你這會兒蹲在這兒,待會不敢走了!”俞仁忙前去拽俞述,但俞述蹲着氣力很足,一拽,把俞仁也拽蹲下來了。

“唔喲!”俞仁蹲下瞬時間感覺自己頭不暈了,心也不慌了,“高處不勝寒啊!這重心低是好啊!”他說著躺倒在地,“明天起早,咱再摔回去。”

“噗啦啦啦!”天飛過一隻小鳥,落在遠處一高高立在樹木枝頭的人肩,口吐人言,“不出你所料,那俞家的神明開始新一輪的報復了,他們一路摔到了燒烤攤,這會兒一個蹲着一個躺着都不敢走了。”

站立在高枝一襲白衣的丹歌抬頭望了望月亮,“那我們幫一幫這神明嘛,這會兒飯點過了吧。你的夥伴們沒有廁所的衝動嗎?”

“嗤。我懂了。”說著子規撲閃着翅膀離開了,飛入了路旁的一片叢林,口鳴唱幾聲:“喂,我發現公廁啦!起來廁所啦!”隨之整個叢林都被驚動了,高空飛翔起數以千計的鳥兒來。

子規打頭,高高得飛在燒烤攤的空,鳥兒們會意,紛紛集合在此。

而躺在地的俞仁此時真有些困了,正好打了個哈欠,“啊!”

“啪!”一坨鳥糞正嗓子眼!

“咕咚!”俞仁直接給咽下去了,因為沒有經過舌頭,也沒有品出個鹹淡來。

“啥?”俞仁睜眼看到,眼見鋪天蓋地的一坨坨白色物質從天而落,“哎喲喲!”

漫天糞雨劈頭蓋臉地砸在了俞仁俞述的身,兩人連忙躲閃。

子規又鳴唱一聲:“夥計們,小便入池,大便入坑。瞄準了呀,坑都挪了!”

鳥兒們根本沒有回應,都一門心思瞄準去了。待到這千的鳥兒都解決完,地下的俞家父子已是改頭換面,煥然一新。

原先兩人都穿的是藍黑的西裝,此時已是一身灰白色的西服了,面還打着旋兒,還有隆起,是頗為珍惜的“刺繡”工藝。

“爸!”俞述都快哭出來了,他滿臉都是鳥糞呢。

“哭什麼,你媽在好了,能高興死。美容呢!快塗勻了。”俞仁說著往前邁步,“唰!啪!”

他正好踩在鳥糞,把自己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我說述兒,明早,你去請一請沈先生吧。我服了,這都不如我得個囊腫安生呢!哎呦我的腰。”

……

“這家人倒是有趣。”丹歌笑道。這一家人本不是壞人,是他們多疑了些,又自信固執了些,當然,換做是誰,聽聞丹歌那樣荒謬的世界觀,都不認為是真的。

但事實勝於雄辯,此時俞家人顯然已經開始信了。

“你可不知道他們的慘,他們那西裝,嘿,和你這一身似的。”

“去去去。”丹歌一把掃開了子規,不讓他立在自己肩了,俞家遭遇的那一幕着實讓人觸目驚心,丹歌心有餘悸。

“他們說要去請你,你怎麼看?”

丹歌搖了搖頭,“這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落。這是他們的第幾個災難了?”

“第四個,算我們的。”

“那還有五場災難,再小的神明怨氣也是要發泄的嘛,我們總要給足了面子!等他們受完了,對我的話深信不移了,那時我們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