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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默地走回家去,當明天的事情還未到來,眼前的事情浮了心頭。他們一路唉聲嘆氣,再不言語。

這終究是最為難熬的夜晚,前幾日的苦思冥想還要煎熬,一種知道了真相之後的煎熬。

之前的三天兩夜他們的心思都牽掛在這俞家的事情,最初思忖着所謂神明的身份,思忖着俞家和神明之間有怎樣的矛盾。之後他們好不容易要解開神明的面紗,有了俞家的新變化。

那新變化在今夜,它是俞家的真相,它帶給了丹歌子規巨大的打擊,那是人倫喪盡的一家,父不忠,子不孝,那女人又仗着自己在地府的背景,在人間濫用私刑,剝皮拆骨,搗肉作畫,何其殘忍!

子規丹歌其實有着一腔憤懣無處發泄,他們敵不過那女人,合當時在場的子規丹歌黃嵐三人之力,也敵不過,他們站在她面前,魂靈深處感受到了寒意。

強大的力量使他們無法做出正確的抉擇,唯妥協而已。

丹歌此刻躺在床,看着天花板,回想着今夜的事情,“這件事情還不能結束,那女人雖說在凡間為人時被丈夫所殺,但她回歸地獄身份之後,以正職動私刑,越閻羅十殿行事,已經僭越,而且手段歹毒,必須要嚴懲。”

一旁的子規倒是贊同,但以他們的力量,還動不了那女人,“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了,我們能在她耳目之下,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院門來,已經不易了。”

他說著望了望窗外,明月朗照,正義昭然?只但願這正義不會來的太晚。

丹歌又道:“還有俞述逃離在外,如果遇到,我必不客氣,直接送他到地獄見他的親娘。”

子規聞言神色一正,扭回頭來,伸手一指彈在丹歌頭,“鐺”的一聲,顯然用了不小的氣力,“你這麼做,不也是動用私刑?和那女人有什麼分別?”

“唔!”丹歌捂着頭,這一下可是真疼了,他不在理,不能還手,只好是忍下了。他瓮聲瓮氣地說,“那我現在倒是能理解那女人一分了,憤怒之下,還真是毫不顧及後果。”

“呼。”子規應道。

“哎,你說……”丹歌輾轉身子面向子規。

只見子規合著雙目,微微打鼾,已經睡著了。

“嘿!剛才還那麼大氣力打我呢?!”丹歌以為子規是裝睡,揚手佯裝要打,在子規眼前晃了又晃,子規卻毫無反應。

“這傢伙……,說好的難熬夜晚呢。”丹歌未再打攪,悻悻地收回了手。子規這傢伙用腦頻繁,必是累極了。

想到累字,丹歌也覺得身子乏累,雙目一合,不一時鼾聲大作,睡得死沉死沉。

隨着丹歌入睡,子規卻又睜開了雙眼,他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還真是,難熬的夜啊。”他剛才只是裝睡,是想讓丹歌去睡覺,他其實了無睡意。

但有些人偏偏,違了好意。

“所以我們不如,現在出發。”鼾聲忽止,丹歌坐起身來,明眸看着子規,哪裡有半分睡意,分明也是裝的。

子規歪着頭看着丹歌,“剛才還義憤填膺的批駁俞家呢,這一會兒又迫不及待想去白帝城了。”

丹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已經起身穿衣,“走吧!”

“真……”子規長嘆一聲,“喜新厭舊的傢伙。你不怕白帝城也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把他們湊齊了。”丹歌的目光清冷,“然後一同審判。”

“啪!”子規雙手一擊,隨即右手豎起了大拇指,“不錯!”

此一去離別,想必數日十數日都再難回返,但兩人皆無牽掛,說走走。

深夜裡,只聽一聲窗欞聲響,兩隻鳥兒翱翔空際,翼齊飛,一隻是渾身雪白,滿溢仙氣的仙鶴,一隻是一身灰黑,玲瓏精緻的dùjuān。

兩鳥居高臨下,看着身下的都市,不見高樓形貌,唯見燈火點綴,他們飛在這天地之間,竟恍然不知下了,底下也是星斗,面也是星斗,他們恍若置身銀河之間,下面是牛郎遙盼,面是織女望穿。

恍惚間他們好是架在銀河之間的鵲橋,下飛舞,身影隔斷了整道銀河。

他們不由得放聲叫了起來。

但這可苦了沿途的百姓。

dùjuān啼血,風聲鶴唳,這兩鳥一路叫得凄凄慘慘,破碎了許多人的美妙夢境,一霎時鐵馬冰河,皆入夢來。

這一路也不知驚醒了多少睡夢人,凡人難懂,這凄慘叫聲之下,其實是兩鳥難以掩蓋的喜悅心情。

“大煞風景!星夜兼程還要聽這兩隻怪鳥的怪叫。兒啊,咱黃鼬以後偷雞摸狗的,可不能發出聲音來啊,別像天這倆鳥似的,哭天搶地。”

在地,那黃嵐叼着兩個小黃鼬星夜趕路,她自知不那兩位仙的速度,所以笨鳥先飛,早早地叼着兩個孩子出發了。雖說她只是個微末的神明,但手段也是非凡,只見她奔走起來,一步數丈,竟懂得縮地成寸之法,如此速度,和天的那兩個鳥兒堪堪肩。

所以它一路走來,那鳥兒一直在它的頭頂,直叫得它心煩。它卻不知道那兩鳥是丹歌子規,不然必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們不知情地下相互呼應着,頭一隻鳥叫一句,另一隻鳥應和一句,下面抱怨一句,這樣行路竟忘卻了乏累,行動頗為迅捷。

但徐州距白帝城一千六百餘里,豈是一夜之間能到達的。

當東面的太陽剛剛露頭,紅色覆蓋世界,如同血液迸發,世界活了起來的時候。丹歌子規也在這時,停下了雙翼,落下高空,來到地。

這是一片小小的叢林,植被皆為柳樹,柳枝新芽,仙子長發,婀娜姿態,拂動妖嬈。這裡稍顯靜謐,他們在這裡變形,也不會被發現。

而也在同一時刻,一個勞累的母親,口叼着兩個兒女,也趕到了丹歌子規的位置。它呼哧帶喘的,把兩孩子往地一放,自己個兒趴在地重重地喘着粗氣。

它明明不需這麼累的,它本可以在路歇一歇,但偏偏遇了這兩隻怪鳥,這倆怪鳥把它折磨瘋了,它一路追趕,早忘了初衷只是為了能趕丹歌子規的腳步到達白帝,反而是和這倆怪鳥賽跑起來了。

它一個走獸和飛禽速度,必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我……,我們要好好談一談了!”黃嵐站起身來,黃嵐走到那兩隻鳥的身前,“你們一路怪叫個什麼勁啊,不知道有多難聽嗎?”

“哦?”仙鶴伸展雙翼隨之一陣,羽毛紛飛,遮蓋了形體,等到羽毛落盡,從走出了那一身白衣的青年,丹歌。而dùjuān鳥兒的身軀忽然拔升變大,等到形態穩固,是一襲灰衣質彬彬的子規。

“呃……”黃嵐站在當場,它先是震驚於這兩隻怪鳥是那兩位它追尋的仙,震驚之餘,心裡有一萬隻草泥馬崩騰而過,暗想着:“枉我以為這倆是什麼厲害的仙,形象盡毀啊,一晚fāqíng似的嚎叫沒斷過,關鍵還兩個男人!”

“果然你的聲音很難聽啊!我都叫你不要叫了。”丹歌先下手為強。

“你什麼時候叫我不要叫了的?”子規問道。

“我一路不停地叫啊!”

“語言不通好吧!而且你叫聲太難聽了,我光顧着嫌棄來着。”子規答道。

黃嵐不由扶額,“你們倆半斤八兩。”

“啥?!”丹歌子規沒好氣地質問向黃嵐。

黃嵐之前出於敬畏,對他倆還畢恭畢敬的,這一會兒他倆形象盡毀,才不懼呢!

“兒砸,給他們叫一個,讓他們聽聽什麼是天籟!”黃嵐對着自家的兩個小黃鼬說道。

只聽得,尖銳而響亮的聲音,“咔咔!”

“得得得!”丹歌連連擺手,“咱誰也別說誰!”

子規正經下來,意識到這黃嵐可不簡單,“你聽了我們叫聲跟了一路?你的速度可以呀!”

黃嵐笑了笑,“我這是金印銀量的神仙,最知方寸,一步數丈不是難事。”

“哦!”丹歌子規齊齊感嘆,哪怕是末流的神明,能量也不容小覷啊!

丹歌看着黃嵐的子女,這倆小傢伙除了長得丑點,渾身騷氣,叫聲難聽以外,還是……,一無是處啊!

他轉眼不看那倆小傢伙,“你還真是執着,我們的機緣也好不到哪裡去,神格這等大事,華佗再世,恐也難救。”

“華佗如果在世,必可以救。”一聲瓮聲瓮氣的女聲響起,從那叢林出,緩緩地踱出一隻栗色的狗兒來,這狗兒骨瘦嶙峋,身也骯髒不堪,狗雙目通紅,兩耳低垂,鼻子乾燥,眼看是一隻病狗,聽聲卻是健強。

“這狗有古怪。”丹歌子規黃嵐都在心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