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個老居士的屍體，他此時正如同動物一樣伏在地，口咬着那一塊白布搖動這頭部，如同在撕扯一塊肉，不可名狀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流入，將接觸的地方染成了黑綠之色。

“唔。”小道童殊遷被眼前這樣的景象驚呆了，他想驚叫出聲，卻很迅速地捂了自己的嘴，他知道這會兒如果驚擾到那瘋狂的東西，大概會落得和那白布一樣的命運。他捂着嘴，往旁邊的丹歌身靠了靠，緊緊地貼，才稍稍心安。

但這細微的聲響還是被那屍體捕捉到了，那屍體具有了犬狼之態，也具有了犬狼的機敏，那犬狼一下子轉過頭來，讓小道士和丹歌都嚇了一跳。

這屍體側面時還看不出較多的異樣，等他轉過身來，尤其是吐掉了嘴裡已經被染成黑綠的布之後，可以看到他已經完全不具有人類的面部特徵了。

這屍體的眉毛連成一線，然後完全覆蓋了額頭，雙眼的外眼角提起，眼睛大塊的眼白之是一塊暗灰而微小的瞳仁，鼻頭皺起，嘴部大張，嘴角直抵耳根，嘴的牙齒犬牙明顯，他齜牙咧嘴，露出全無血色的慘白牙齦。

這屍體此時凶神惡煞一般兇惡地盯着丹歌和小道童，前身稍伏，後身拱起，如同犬狼一般躍躍欲試想要發動攻擊。

小道童殊遷看到這一步強忍下心內的噁心，哆嗦了一下身子，他抓住了丹歌的手臂，整個人悄然躲到了丹歌身後，只探出一個頭來。

丹歌伸手拍了拍殊遷的手以示安慰，他緊皺着眉頭，這具屍體的變化讓他摸不着頭腦，這情景傳遞出的意義是什麼，暗示着怎樣的東西，他並不能了解。

“啊！啊啊！”這屍體面對着丹歌，發出了一種異的叫聲，像是聲嘶力竭的狂叫，又像是喉頭卡了什麼東西咳不出來的感覺，他似乎想要發出狗的叫聲，但因為其人類的咽喉，所以這聲音詭異了起來。

丹歌若有所思地念起了那卦象的第三句話，“形如獵犬，神如虎狼，狺狺狂吠，長久不息，忽而月照，戛然而止。”現在的情況和那卦象十分契合。

“月照？”丹歌抬頭望天看了看，天星月無蹤，天地一片黑暗，“難道是還沒有到時機？”

“啊！”忽然兩道聲音傳來，一聲來自於丹歌身後的殊遷，一個來自於丹歌身前的屍體，這兩道聲音同時傳來，一個清亮一個嘶啞。丹歌立刻回神去看背後的殊遷，也在這瞬間用餘光掃到了身前的屍體。

原來那屍體一聲高叫之後，已經縱身撲來，而殊遷正是因此，才發出了那一聲驚叫，然後殊遷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丹歌迅速轉身一把攬過殊遷，腳下地點已經迅速躍出，剛好躲過那屍體的撲咬，丹歌在空一轉身，看向剛剛落地的屍體，手有一根羽毛一抖，霎時數千的羽針射出，釘在了那屍體的十指和十趾。

如此，丹歌才帶着殊遷飄然落地，把殊遷放下，看到殊遷還緊緊用手捂着自己的雙眼，丹歌有些無語，這小孩怎麼有着鴕鳥思想，危機來臨時豈是閉眼可以渡過的。他於是伸指彈在殊遷的手，“你……”

“啊！別抓我的眼！”小道童立刻倒在地，身子蜷成一團護佑着自己的雙目。

丹歌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那老道對着孩子做了什麼，這危機感也忒強了些。”

“睜開眼吧，它已經被我制住了。”丹歌說道。

“嗯……”小道童試探着指尖狹開一道縫，坐起身來悄然一望，立刻合了手指又蜷作了一團，“沒有！它還在！它還在！”

“哦？難道是……”丹歌帶着疑惑和猜測往那屍體一望，那屍體正滿目惡毒的看着他，而除此之外，他感受到了另外一道目光，這一道目光非常熟悉，和在東巷時高台目光的感覺一模一樣，這道目光在那屍體的頭頂。

丹歌瞧着那邊，聯繫小道童的反應，顯然，那裡有一隻玄貓，正是地府的貢差，也是小道童恐懼的來源。丹歌端詳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對方顯形，但那一道目光一直都在，他試探着說道：“你好？”

“你好。”一聲清冷的女人的聲音響起，恍若驚雷一般炸在四面八方，丹歌身體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那一句屍體也在這聲音響起之後，瑟瑟地低頭伏在地。而地的殊遷兩臂一抱，把頭整個埋在了雙臂當。

丹歌朝着那邊的空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扭頭瞥了一眼殊遷。這孩子雙眼不僅是純凈安寧，而且具有神異，竟然能看到丹歌都看不到的東西，這眼睛十分珍貴，也難怪這孩子對自己的眼睛珍惜得這麼緊。

這樣珍貴的眼鏡如果依照老道想法處理，那這一雙眼最終會被完全蒙蔽，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之前丹歌很贊同老道的做法，但如今意識到這一雙眼睛的珍貴之後，已經對老道的做法不敢苟同了。

“既然天賦異稟，命途必定非凡，即使真純顯露，好過光輝伏藏。”

丹歌想到此處，悄然抱拳內心對老道說了一聲抱歉，然後一伸手，把殊遷抱起，“站好！”殊遷十分聽話的站好，然後丹歌握住殊遷的雙臂，一下子把他的雙臂別到身後。

“睜眼。”丹歌道。

殊遷猶豫了一會兒，微微睜眼，立刻看到了那屍體一雙明亮妖異的雙眼，他馬又閉了眼睛。

丹歌繼續道，“睜眼！”殊遷依然緊閉着雙眼，他這會兒的感覺是這位師兄和那個貢差是一夥的，他們想要他的眼鏡，他現在無限地埋怨師父把他一個人丟下，又無限地期盼師父的到來。

丹歌眼睛命令不好使，只好使出強硬，他手出現一道羽毛，往殊遷的眼皮一掃，殊遷的眼皮被緩緩地打開了，想合也合不。

“師兄求求你，別……”小道童眼已經滿是淚水，他哀求着。

丹歌看着屍體的空白，那個眼神還在，“這一雙純凈安寧的漂亮眼睛，您要嗎？”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