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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歌站在原地,仔細地端詳着這一座大殿,在下面時既是因為視角的緣故,又因為相距較遠,所以只知道這大殿不小,但並沒有直觀感受,一度不以為意。

此刻站在這大殿之前,丹歌才了解這焦家果然是正鼎盛的世家大族,這大殿盡顯奢華和貴氣,之他長白沈家那三層的宮殿還要氣派不少。

此時已是深夜,焦家羲和熄滅,換做別處,在黑暗根本無從分別什麼宮殿有怎樣的氣派。但這焦家不同,恰是這黑暗,將這焦家宮殿的不凡處盡皆顯露。

這宮殿全然如同層的房屋一樣,皆由泥土鑄,而且也是被加持無數力量,使泥土具有了鋼筋水泥般的硬度,又具有木質結構可以雕龍畫鳳的美觀。層的房屋,白日里在那羲和光照下,力量隱在光,並不顯露,直到暗夜,那力量稍有顯現,有隱隱光澤,可窺見不凡。

而這層宮殿則更甚,那隱隱光澤竟彙集成符,繁複而古老,低調卻強勁。

這宮殿的每一片瓦,都蘊藏有單獨的一道符,或阻水或辟火,一片片地將這屋頂鋪。

粗看之下宛若無數的螢火蟲停留在這殿頂,渾如人間銀河,裹挾着天地浩瀚,來臨這山腹,朝聖般簇擁着那殿頂的羲和,威嚴肅穆,如赴古神的送葬。

細看之下一匝匝符籙鋪,如同古神的棺槨,或是妖異的封藏,毫釐之演繹過往的豪邁氣魄、非凡境地,縹緲之間映照當今的飛黃騰達、鼎盛繁華。

丹歌未作停留地前往這宮殿正西,即這宮殿的正門處,他不知何時奉起了一顆朝聖的心,每一步輕踏,宛如趨近於道。

“踏!踏!踏!”

他每一步踩在莫名的點,似乎遵循着道的音律,或者是他主動奏起了道的韻曲。

直到一個轉身,丹歌佇立在大殿門前,大殿匾額那一個“炎”字陡然閃過一道明光,丹歌的雙眸如同火灼,他一閉再睜,眼睛清明起來,之前他的眼睛不知何時竟蒙了不可察的陰翳,那大概是來自於這大殿的蠱惑。

“好,好厲害。”丹歌有些後怕地嘆道,從他注視向大殿到走到這大殿門前,他一度沒有意識,那時候如果他遭受了什麼,可只能受着了。

丹歌推測這一程並沒有自己經歷的這樣看去那麼簡單,這一程應該有怎樣的檢測隱藏其,他猜想自己如果有對焦家圖謀不軌的心思,大抵已經死在這一程了。

他想到此微微皺眉,“這焦乾沒有提到此事,顯然對我尚有戒備之意。”他說著聳肩,“可不知為何那孩子對子規十分信任,子規說我是世家大族的子弟,那焦乾竟毫無懷疑,此信了。雖說子規所言是事實不假……”

“唉。”丹歌搖頭,“大概是我不曾和他同患難吧。”

丹歌不再想這些事情,回過神來望一眼那“炎”字匾額,然後抬腳踏這大殿門前的台階,台階三道,意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人長居於萬物之巔,即是因將此三道階踩在了腳下。

這大殿殿門漆為大紅之色,門有金黃門釘,九行五列,意九五之尊,此殿之內,必曾居住過焦家的先祖神農皇帝,帝為九五之尊。

丹歌輕推殿門,殿門漸漸開啟,發出“嗡——”的聲音,好似威嚴的號角聲,聲吹盡亘古蒼涼。殿門扭轉打在兩邊的牆,“哐”,如同震徹魂靈的重鼓,音內盪盡蒼茫死寂。

丹歌進入殿內,殿內的陳置沒有這一座宮殿那般的肅穆和嚴肅了。他只是走馬觀花地掃視,這一層名為長老閣,又多有几案,顯然是長老們辦公的所在。他自北走到南邊,在這南邊的牆,掛着十幅人像。

最東面的這一個與其餘的相年輕許多,看去只是不惑之年,但眉宇間頗有威嚴,不怒而威,目光深邃,顯然思慮長遠。依照年歲,這一人正是焦乾的父親,這焦家的現任家主無疑了。

往西而去,這一位在餘下的這九人最為蒼老,但精神矍鑠,笑容和藹,鬚髮皆白,頗具仙風道骨,這人看去的年歲,必是有百歲了。

“相必這一位是我的‘遠方表親’,哈哈哈,這焦家的大長老了。”丹歌說著對着這畫像仔細瞅了瞅,竟是感覺頗為親昵,他笑着搖頭,“謊言說了幾遍,竟要使我自己也信了。”

他依次往下看去,不須多言,接下來必是二長老,三長老等等等等,直到看到最後一位,本處於十長老的位置,僅有一個釘子尚在,卻並沒有畫像曾經存在的痕迹,顯然這一處並不時常掛着畫像,必是只有在去往二層時,才會掛起。

丹歌往旁邊一看,這牆邊正立着一張畫像,只不過背面超前,不知道畫像模樣。他從地拿起這畫像翻轉過來,入目的人物使他驚訝不已,“焦仕?!”

同一時發出如此疑問的,還有監獄尚為鳥身的子規,他和幾位祭司正聊到此處。

“對。焦仕。”此時監獄裡的焦乾對子規的訝然給予肯定。

“嘶。”子規思索了一陣,“也是說,這焦仕曾經竟然是十長老?!之前焦離說那二層焦莫山畫像多番摘下暗示焦莫山以不是大長老弟子,那按你們一族的如此作風,這裡焦仕多番掛起,是不是在暗示焦仕雖然不在其位,依然有着十長老的身份?”

“不。”焦乾搖頭否定,“那二層去三層的機關是焦離的曾祖大長老親子設計的,可這一層去二層的機關卻是早已有的。最初的機關需以長老掌印為鑰,那時十位長老俱在,每日需十位長老共同開啟機關,然後留下一位長老當日值班看管一層去二層的通路。

“傍晚時那位長老只需撤去自己的掌印,機關會封閉通路,之後開啟仍需十位長老共同完成。

“直到五年前焦仕通敵,被罰卸去長老職位,十長老不能齊全,我父親主持改動機關,那機關成了如今模樣——掛那焦仕的畫像即開啟,摘下則關閉。而其實掛焦仕的畫像,挪動其餘的畫像機關也會應答,單單用焦仕的畫像,正是藉以告誡其餘長老的。

“因為在焦仕那畫像的夾層當,正封存着焦仕的罪狀。那掛起的可不是什麼榮耀,而是恥辱。”

子規點頭,“哦,原來如此。可這焦仕罪名是通敵,這可算是大罪了,放在其他家族,恐是依家法處決了。可他如今竟還能活生生待在你焦家,你焦家的刑律可也太不嚴厲了吧。”

“不,我焦家的刑律十分嚴苛的。輕罰焦仕,是因為那時我父親剛剛升任家主,勢單力薄,焦仕作為十長老,背後勢力複雜,我父親為穩定局勢,對他有所輕判。

“當然判罰並不由家主一人做主,長老們的意見也占很大的重,但因為罰的是一個長老,這一位長老失了體面,其他的長老面也沒有光彩,所以長老們也沒有重罰。最終的判決是讓焦仕卸去長老職位,永不能參與族事,再關進這監獄三年,以儆效尤。”

子規嘆道:“可說這輕罰,是相當的輕了。”子規嘆着心疑問又起,繼續問道,“那焦仕是如何通敵的呢?”

按理說這等有辱焦家聲譽的事情並不該向子規這等外人透露,但焦乾對子規有莫名的信任和親近,子規既然問了,焦乾毫無忌諱地說了起來。

“我們焦家如此家族,每日的損耗極為巨大,家族何以維持?正是因為這山體之內頗為珍惜的我焦家的祖茶。祖茶在先祖神農手,幾次救先祖危難之間,是可以解除百般毒物的葯。我們以祖茶製作各類藥物,賣給其他的隱世家族,尤其在華夏西南,最為暢銷。

“焦仕五年前為十長老,負責記錄藥物的銷售情況,他貴為長老,族的收入分發,他並不少拿,但他似不滿於此,偷改銷售,藉機將藥物剋扣,販賣給與焦家從沒有生意往來的家族。這行為長老們是知道的,只以為他有什麼危機,又不便與人說,想出這等偷利的主意來。

“長老們本着良善之心,竟沒有揭發,又因為家族賣葯牟利甚多,倒真不怕他這等小手段,他偷的不過是族裡賬的零用錢。”

焦乾說到這裡搖搖頭,接著說道:“殊不知那焦仕自以為聰明,是騙過了眾人,他於是手腳愈發大了起來。而同一時,這藥物偷竊的多了,竟在他這裡造成了囤積,他正鬱悶之際,有人找到了他,出高價買走了他全部的藥物。”

焦乾說道這裡哂笑,“到第三天,那個人帶着數百位強者圍堵焦家,那些強者人手兩罐我焦家的葯。在門外高叫讓我焦家應戰,那些人,是我焦家的世仇,丹霞之地逃到此處的惡妖魑魅。

“那一戰,我焦家雖然勝利,但損失慘重,族囤積的藥物被消耗一空。那日起的小半年裡,我們八井祭司和衛隊成員整日在山巡邏,生怕我族內空虛之時有敵人趁虛而來。族內的其餘人等皆惴惴不安縮在族內,抓緊製藥。好在並沒有來敵。

“那焦仕偷利的事情隨之被揭穿,但那隻算小事,通敵才是大罪過。只是最後的判罰,卻被大事化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