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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歌這一問問得機靈兒啞口無言,論及恩惠,論及學識,丹歌都並不排在首要,他拜師是出於什麼?他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這拜師可就難以成功。丹歌又補充一言:“你若說是出於喜愛,可人類的喜愛之意總朝三暮四,不能長久。那這樣不穩當的弟子,誰會收取呢?”

老先生在一旁聽得扁了扁嘴,用眼一斜丹歌,頗為不滿。他之前一度就把機靈兒當做丹歌的徒弟來對待了,誰知道這事情臨了,丹歌搞這個幺蛾子。顯然丹歌有不收的心思,那既然如此,他不如乘個快車,搶一搶這機靈兒!

於是老先生朝着機靈兒道:“機靈兒,你拜我吧!我沒有那麼多門門道道,你只需拜我為師,我傾囊而授,沒有藏私,哪怕你某日叛我師門,我也無怨!”

老先生心裡頭敞亮着吶!他幾日的試探不是白的,他可看出這機靈兒是德行兼備,天賦上佳,是長久修行的好苗子。丹歌所謂拜師理由,推倒也罷。老先生只需機靈兒扣頭一拜,依着機靈兒的品行,日後必是孝順親近的好徒弟!

丹歌聽到這老先生上陣搶徒,他就從旁幫襯起來了,“你既想不出理由,老先生這裡收徒條件又寬鬆,你不如就此拜了老先生吧。”

機靈兒沒應丹歌的話,也沒答覆老先生,他歪着頭思索起來,他也想知道為什麼他非丹歌而不拜。想來想去全是因為喜愛之意,性格相合,可這樣的理由恰是被丹歌給否掉的一項。他於是也就想明白了,這丹歌把路堵死,就是不收他這個徒弟了。

子規在一旁可聽得氣哼哼的,這丹歌三言兩語就要斷了機靈兒拜師的念想,而且這方法堂而皇之,彷彿是機靈兒沒理似的!他沒明白丹歌的用意,但就他來看,丹歌這做事已是不地道了!

子規一拍身旁的桌子,指着丹歌怒罵起來:“你這暗裡頭的陰招不要耍了!把這事情擺在明面里來,你收則收,不收則罷,你給個痛快。你那裡冠冕堂皇什麼拜師理由,不過是你推辭手段!你把話一下子說清楚,你繞來繞去,空把好感也失了!”

子規罵完向此間的主人杳伯老先生拱手致歉,蒙諒解後坐下身來,直愣愣地瞪着丹歌,等丹歌答覆。

丹歌被子規罵得沒有脾氣,他此刻悄然站起了身來,在他的原因沒有昭示之前,他就是這屋內最沒理的人了,他也就不好端坐了。而他瞧着自他站起之時,機靈兒也悄聲站起了,這機靈兒儼然已經把他當師父待了,哪怕他刻意為難了機靈兒。

機靈兒這一點,令屋內的人都頗為感嘆,彼時子規在城西見到機靈兒時,那樣一個市儈的人,到如今已經是一個品行上佳,儼然大門子弟了。這其中教導在其次,而個人追求才在首要。丹歌忽然想到自己要棄置這樣一個徒兒,還真有些不忍吶!

丹歌最終嘆了口氣,將自己不收機靈兒做徒弟的原委講說一遍。

“機靈兒的品行上架,我焉能不知?!我這發問打的就是難為機靈兒的心思,我要讓機靈兒知難而退。其實我之前已經想好了,機靈兒修行淺薄,而我們又重任在肩,隨時會身處險地。說一句不好聽的,機靈兒在我們的行程中會成為全然的負累,我等雖甘心保護,卻總有難以兼顧之時。

“且機靈兒每每受人保護,難免信心失卻,損及道心。於是機靈兒勢必難以和我們同行,最好的選擇,正是留在老先生這裡學習。那麼即使機靈兒拜我為師,我也只是空有其名,難盡其責。既然如此,我要這空名何用?

“我知道老先生對機靈兒喜愛的緊,又已年老而沒有繼承衣缽之人,我倒不如成全老先生一樁心意。且那樣機靈兒能受到老先生最細緻的教導而不會藏私,這是最重要的,這才有利於機靈兒的將來。

“而我也曾問過子規你,你曾說可以在拜師之時增設代師一席,代師可代為管教弟子。我也有心收機靈兒為徒,奈何條件不許,我不如得個代師,權當半個師父,也不算虧了自己。”

丹歌這麼一席話,就把他的思想昭然了。子規卻又憤憤地瞪了丹歌一眼,道:“早這麼說多好!”他說著扭頭瞧向了機靈兒,“你丹歌哥把話說清楚了,這拜師於他是鐵定不成了,你不如退而求其次……”

“什麼話!”老先生喝道,“我難道就比這小子次了是嗎?!”老先生喝了一句,又轉向了丹歌,“還有,你小子野心不小啊,機靈兒拜我為師,你當代師,你不是與老朽同輩了嗎?我看在機靈兒面上不說什麼,可我家風標如何自處?你要當他的師叔嗎?”

丹歌擺擺手,“我們各論各的嘛!那不然機靈兒拜我為師,你當代師!”

“這個好!這個好!”子規連連鼓掌。

“不不不!”老先生連連搖頭,“那我不計較了!”他可知道他真要和丹歌爭當師父,可真爭不過丹歌吶!

最後這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機靈兒。子規問道:“機靈兒,你可願意拜老先生為師嗎?丹歌作為代師,哦,再饒個我!”

“你湊什麼熱鬧?!”丹歌頗為嫌棄。

子規一挑眉,“廢話,你當了代師,我和風標論是同輩,再和你論我輩分不就下來了嗎?!我不能吃這個虧!”

“那我家風標呢?”老先生想着皺了皺眉,“那我家風標可就吃虧了啊!哎呀不行!”老先生一拍桌子,“什麼各論各的,從機靈兒這裡論就過不去了!我這徒弟怕是不能收了,收了可就亂了!”

機靈兒站在那邊扁了扁嘴,他忽然感覺孤獨無依,霎時間所有人都不想收自己做徒弟了。

老先生想了想,道:“不若讓機靈兒拜在風標之下吧,我做個師爺,這可就不亂了!你們當你們的代師,也沒有問題。拜在風標之下,是我風家的人,這也就不涉及什麼機密問題,我依然會傾囊以授的!”

“傾囊以授?”子規忽然想到了一些東西,連忙問道:“你風家機密的竅要,是什麼?”

“是卦數啊!”老先生脫口而出,然後立刻掩口,卻為時已晚。

子規和機靈兒雙目一亮,子規問向機靈兒,道:“彼時你和我們在酒店前初見,提及你風標哥的卦數精湛,其原因是為何?”

機靈兒噘着嘴,道:“卦數乃是家傳!”

子規問向老先生,“風家卦數,可會傳於外姓弟子?不說外姓,會傳出宗室嗎?”

老先生暗嘆,一言之失,全盤落空啊!老先生沒敢狡辯,只能如實回答,“不會傳出宗室。”

子規望向丹歌,“也就是說,老先生可以傾囊而授的,作為代師就能傳授,而不能傳授的,當了師父也不能傳!你沈家,也是如此嗎?”

“我沈家囊括天下,可沒有本門的竅要,但通往大道通途的竅要,有數不勝數,可傾囊以授。”丹歌笑道,他伸手一撫手邊的茶盞,捏起來就向機靈兒拋去,在機靈兒接住茶盞時,他已經在座位上端坐。

子規用手肘一推機靈兒,“愣什麼?去拜丹歌為師啊!”

“這……?”這前後的轉變頗快,機靈兒還沒轉過神來,等他回神,只見到丹歌端坐,朝着自己點頭。他霎時間笑逐顏開,這顛來倒去,終於他還是要拜丹歌啊!

老先生坐在一旁,倒也不難受,他向丹歌嘆道:“看看,打進門起我就當你是機靈兒的師父。你這無端起意,多加周折,在人群當中繞了一遭,終於還是自己當了師父!浪費時光!”

“誰讓您不把話說明白,原來您的機密密不可傳。那拜您拜我有什麼分別,那我們就撿着高興的來了!”丹歌接過機靈兒端來的茶抿了一口,把茶盞往桌上一擱,指了指老先生身旁的茶盞,向機靈兒道,“給你師爺敬茶,往後你還要跟着他學習吶!”

老先生翻了個白眼,道:“最後還是我來教,你佔著這名分做什麼?!方才還冠冕堂皇,說為了遂我心愿!到最後可也沒遂了!”

丹歌答道:“我可也說了,您教導不會藏私是最為重要的,可方才我才知曉,風家門戶之見,註定您不能傳授給機靈兒絕學。為了機靈兒的長久計,那時可就不是名分的問題了,而是遠近的問題。他不能因為您想要的一個名分,就把日後的路自己走窄了。”

老先生嘆了口氣,“道理我都懂啊。修行界的規則有許多的鄙陋,阻礙着我們的發展。我真想着一隻手,能把這些都推翻了!那時沒了門戶之見,像機靈兒這樣的弟子,我也就有資本去收了。”

“不遠啦。”丹歌勸慰道,同一時瞧向了子規,在子規的腦袋裡埋藏着過去的記憶,過去的記憶中有啟迪未來的智慧,那智慧能編造出新的規則。

正瞧着,機靈兒就端了一盞茶就來到了子規身前,甜甜地叫道:“師娘。”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