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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燕並不知道她毫不給面子的轉身離去後,韓峰倒霉的發生了那麼多事。她只是沒辦法忍受當時程家那種恨不得把她往韓峰床上推的醜惡嘴臉。

看到韓峰那張色迷迷的臉,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吐出來。那自行車絕對是韓峰借工友的,還好意思說是自己買的,這人既虛榮又猥瑣,嘴裡沒一句實話,真不要臉!不過話說回來,韓峰要是要臉,就不會幹出拋棄程柳還想娶她的齷齪事了。

程家人原本還不確定韓家人對程燕代替程柳嫁給韓峰這事的心思,韓峰這次一來,程家人心裡就有了底,看樣子韓峰對程燕滿意的很,對程家人的態度比當初和程柳定親時都親切。

程燕嘆了口氣,看韓峰今天說話的態度,看她那猥瑣赤裸的目光,韓峰簡直是有恃無恐,根本就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早把得了病,還發生過關係的程柳拋到了腦後。

再看今天程家人對韓峰那巴結討好的模樣,程燕懷疑只要韓峰有那個意思,程家人就會把她捆了送到韓家去。

她在程家呆不了多久了。

看程家人面對韓峰時低三下四的模樣,程燕除了厭惡外,還有些悲哀。

這個年代局限了農民,農民一年忙到頭,除了交公糧,交提留款,落到手裡的糧食也就夠個溫飽。農民想要跳離農村成為城市人,除了考中專或考大學,就只有想辦法當工人了。其實工人端鐵飯碗的好日子也就這幾年,九十年代就是工人大量下崗失業的時候。那時候才是工人階級痛苦生活的開端,下崗的工人大多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肩負着一家人的生活重擔,日子那叫一個難。

不過程燕可沒有興趣去程家人跟前“預言未來”,八十年代的人對工人階級還有鐵飯碗的盲目崇拜是後世的人沒辦法想象的。給程天寶盼前途盼魔怔的程家人不會信她的話,估計臭罵一頓都是輕的。

三月的原野空氣清新,溫度適宜,麥浪翻滾,走在鄉間小路上,看着一望無際的田野,程燕鬱郁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她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走到了一個大水坑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大水坑就是當初小姑娘程燕跳湖自盡的地方,程燕跳湖後被人救了上來,水淋淋的躺在地上,被婦女主任毛翠英看見,背回了程家。

水面上波光粼粼,周圍是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樹林,環境清涼安靜。

程燕心裡泛着愁。

她的這些親人根本不考慮她的意願,他們只在乎她的婚姻能給程天寶換來一個改變命運的可能。

對於程老頭和程老太來說,她不是孫女,只是一個養大了,可以換好處的物件!

她必須得趕緊離開程家,離開這個落後閉塞的地方,但她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還要給程柳治病,到縣城安頓下來,這些都要錢。

清風徐來,吹散了初夏的悶熱,吹不走程燕心頭的憂愁。

她也想過豁出去了,去公安局告狀,讓法院治程老頭他們一個包辦婚姻的罪,但這是下下之策。程燕不清楚這個年代法律到底有多大的效力,她一點背景都沒有,要是公安不管她,她可就徹底悲劇了。

程燕想起程貴榮滿是皺紋和苦悶的臉,搖了搖頭。已經故去的小姑娘程燕有兩個心愿,一個是治好姐姐的病,另一個就是給父母一個幸福安穩的晚年。

要是她去把程老頭和程老太告了,程貴榮絕對跳起來和她拚命。

正當程燕想的入神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她抬頭一看,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二十多歲的年紀,高高的個頭,頭髮挺短,身材魁梧,穿着綠色背心,綠色的軍褲,腳上一雙解放鞋。

金色的陽光下,男子露在外面的肌膚晒成了古銅色,五官硬朗,就是看上去冷冷的。

看到程燕在這裡,那人愣了下,隨後就跟沒看見似的,脫了鞋子,挽起褲腿下了水,俯身在淺水區摸了一會兒,又站了起來,像是一無所獲的樣子,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氣,鳧入了水中,潛入了大水坑的深水區域,時不時的浮出水面換口氣。

程燕有點緊張的看着那人。

看着水坑裡的水清淺,但實際上深的很,每年都聽說有人溺死的消息,雖然那人看起來健壯,游泳姿勢也很矯健,但常言道,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

程燕打算要是等會那人看起來不好,她就趕緊跑出去喊人過來救人。

這會兒上,那人像是摸到了魚,揚手往岸上一拋,一條銀白色的魚在岸上翻滾着,跳躍着,過了一會兒,又一條魚上岸了。

前後那人摸了三條魚,條條都有兩斤多重,他鳧上岸後,衣裳的貼在身上,往下淌着水,他搓了條草繩,把魚串到了一起。

程燕羨慕的看着他手裡的三條魚,她要是會鳧水捉魚就好了,趕集的時候可以賣了,一條魚能賣個三四毛錢!

想到這裡,程燕忍不住啞然失笑,她現在真是掉進錢眼裡了,看到什麼都想換錢。

那男子像是對只收穫了三條魚不滿意,把魚留在岸上,又扎猛子泅進了水裡,湖面上只能看到他偶爾上來換口氣。

然而他留在岸上的魚就沒那麼老實了,三條魚拚死蹦躂着,眼看一躍老高,要蹦躂進水裡了,程燕叫了一聲,跑過去,把已經挨到水邊的三條魚提了起來,扔到了岸上。

那人手裡拎着一條大魚上了岸,看了眼程燕,把手裡的魚扔到了程燕腳邊,提起岸上串在一起的三條魚,大踏步的走了。

程燕嚇了一跳,腳邊的大魚得有個三四斤重,顯然是為了答謝她幫他撿起了快逃入水裡的魚。他下水摸魚不容易,撿魚對程燕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要不是她在這裡,那人肯定會脫衣服下水的,肯定能摸到更多的魚,她哪能厚臉皮要人家摸到的最大的魚。

“這魚你拿走吧,我不要!”程燕沖那人的背影喊道。

那人恍若沒聽見程燕的話,頭都沒回一下,軍綠色的背心濕透了,緊貼着健壯的身軀,古銅色的肩膀和黑色短髮水淋淋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銀色的光。

程燕臉有點紅,別過頭去,沒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