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程燕和程貴榮去商店買了紅糖，點心和罐頭，還扯了幾尺老花色的布，準備留給程老太做身褂子。

程貴榮去老程家沒坐一會兒就出來了，老頭老太的確沒大的問題，就是累着了。他看過了父母，心裡安定下來，又挂念着在城裡忙活的李桂香，沒多停留就走了。

他人走後，程老太立刻手腳麻利的把程貴榮帶來的東西都鎖進了堂屋的柜子里，簡直和見程貴榮時那話都不願意說的虛弱模樣判若兩人。

程三嬸頓時就傻眼了，她還以為自己懷着老程家的金孫，程老太怎麼也得把點心啥的分給她一些才對。

“大哥大嫂人家是聰明人！”程三嬸靠着門口站着，撇嘴不陰不陽的叫道，“人家利利索索的走了，不用伺候老人也不用受氣！”

沒得東西的程二嬸也不高興，她可是給老程家生了孫子的功臣，居然也沒得點東西。老頭子老太婆如今是越發摳唆了！

“可不是！”程二嬸尖着嗓子叫道，“人家拍屁股走了，伺候人的活就落咱們頭上了！”

程三嬸哼了一聲，“誰叫咱沒人家有本事！要是跟人家一樣有本事，早進城享福去了！公婆躺床上都不用管！”還用得着在這鄉下地方憋屈着？

“她李桂香也是老程家的媳婦，憑啥就我伺候公婆啊？”程二嬸越想越覺得不服氣，越想越覺得自己虧大了。

這兩天程老頭程老太病了，躺床上啥都幹不了，里里外外的活都落程二嬸一個人頭上。程老三媳婦懷孕快生了，不能伺候人就算了，她李桂香憑啥在城裡躲清閑？她李桂香難道不是老程家的媳婦？既然是老程家的媳婦，那憑啥李桂香能不伺候公婆？

想到這裡，程二嬸憋不住了，直接去找了程老二。

晚上吃飯的時候，程老二扶着程老頭和程老太下了床，坐到了飯桌上。

“大，娘，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啊！”程老二說道。

程老頭沒好氣的問道：“又咋啦？”

“我大哥一家雖然分家出去了，可他也是你跟娘的兒子啊！你跟娘老了，他也是得養老的啊！”程老二說道。

程老頭沒聽出來老二的話外之音，哼了一聲，“我還沒老！”

倒是程老三意會到了，興奮的叫道：“是啊，大哥也是得養老的！沒道理他分家出去了，他就不管咱大咱娘了！”

“還有那個李桂香，也得叫她來伺候咱大咱娘！”程二嬸趕緊叫道。

程老二暗罵了老婆蠢，又說道：“他們忙，哪有時間伺候咱大咱娘？”

“他們沒時間，可他們有錢啊！”程三嬸激動的拍着大腿叫道，“叫他們出錢給咱大咱娘養老！”

這可是名正言順的理由啊！誰家兒子不給爹娘養老的？

到現在，程老頭和程老太終於明白老二和老三他們到底在盤算什麼了。

下午剛得了大兒子看望他們的禮物，程老頭到底有點不忍心，說道：“貴榮兩口子雖然沒伺候我跟你娘，但也買了這不少東西”

程老二口沫橫飛的叫道，表情十分激動憤怒：“大，你糊塗啊！這點東西才值多少錢？我大哥一天天錢跟流水一樣的掙，他給過你一分嗎？他心裡要是有你，咋不給你錢？這點東西擱他眼裡算個屁，就是打發叫花子的！”

程老三叫道：“就是，大，你跟娘養了他這麼多年，又給他娶媳婦，又給他拉扯大了兩個閨女，他程貴榮是看他孩子都大了，用不着你們倆老的了，就拍屁股走人了！他要是不養活你們兩個，簡直就是沒良心！”

“大，娘，你們可不能偏心啊！”程三嬸叫道。

還在病中的程老頭和程老太被幾個兒子兒媳尖利的叫聲吵的頭暈腦脹，剛想呵斥他們閉嘴，就看到程老二拉着程天寶說道：“大，娘，你們就是再偏心大哥一家，也得多少替天寶想想，天寶歲數到了，該說親了！”

“還有我肚子里這個！”程三嬸趕緊挺了挺自己的肚子，亮出了能抗衡程天寶的“武器”。

程二嬸冷哼了一聲，不屑的朝程三嬸的肚子上剜了一眼，越看心裡越不高興。

“天寶進過公安局，有這樣的名聲在，再不多出點聘禮，哪家姑娘願意嫁進來？”程老二說道，“說來說去，還是怪大哥，當初他要是願意幫忙，我們哪會被關那麼長時間！”

程老頭看了眼坐在那裡自顧自吃飯的程天寶，好像這飯桌上吵的再厲害都跟他沒關係似的。

自從被公安關了一個月之後，程天寶的性格就變了。比起以前，整個人都陰鬱了不少，一提起打牌，他就怕的發抖。從公安局回到家後，程天寶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再也沒敢出去玩了。

程老頭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他的寶貝大孫子這是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變成這樣的啊！

說老實話，程老頭並不是想偏心程貴榮，他只是在收麥的時候被老二老三的懶惰姦猾給氣到了，寒心了，加上程貴榮幫他割了麥，在他躺在床上虛弱無助的時候來看過他，他有那麼一點點感動罷了。

要知道，他和程老太躺在床上，程老二和程老三連洗腳水都沒給他們端過，老二媳婦做了兩天飯，不是摔鍋就是打盆，臉色不耐煩到家了。

他真正疼愛的人還是程天寶。

“老頭子，天寶結婚是大事啊！”程老太說道，“當初叫貴榮給天寶安排工作他不願意，天寶結婚，他總不能不出錢！”

程老頭心疼的看了眼低頭吃飯的孫子，在眾人期盼火熱的目光中點了點頭，說道：“等過兩天，我們好點了，就去貴榮那裡提一提養老的事。”

直接讓程貴榮拿錢出來給程天寶結婚，程貴榮肯定不願意，那他問程貴榮要養老的錢，程貴榮總不能推脫了吧！

一直以來，程老頭都沒想過養老的問題，只是他當家作主慣了，一直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年輕力壯，說一不二的大家長。他也沒想到一個農忙就能讓他累病了，這次生病讓他認識到了，他老了，再不為兒孫盤算，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