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香得了程燕的答覆後，立刻就跟葛紅說了去程燕那裡幫忙幹活的事，工資照舊。比起陰陽怪氣，總是欺負她的程柳，葛紅當然願意跟着程燕了。她感激涕零的向李桂香道了謝，跟着程燕去了程燕的簡餐店。

簡餐店裡的張大嫂和小趙都挺意外的，看葛紅幹活賣力，人又老實，都多少有了點危機意識，店裡的活三個人都是搶着乾的，程燕倒是沒想到多加一個人還能有這麼好的激勵效果。

程燕又去買了搪瓷大盤子和幾十個大鐵碗，準備中午的時候加快餐，按套餐記錢，一份套餐兩葷兩素加一個大饅頭，五毛錢一份。

串串這個東西雖然不少人愛吃，但來吃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小孩，主要原因就是男人吃這個吃不飽，不管吃多少都有種吃零嘴的感覺。管平縣地處北方，在大部分人眼裡，饅頭和麵條才是正兒八經的飯，連吃米飯的人都很少。

程燕準備的快餐就是針對那些不咋吃串串的人的。

果然不出程燕所料，快餐一經推出，大受歡迎。中飯高峰時段，程燕店鋪門前的空地上擺滿了桌椅，坐滿了人，還有不少人搶不到座位，都是端着碗蹲在地上吃的。

還有人吃完快餐後專程來誇程燕，說程燕店裡的菜吃起來香，食堂里的飯菜簡直就跟豬食一樣難以下咽。

程燕笑着接納了所有的誇獎，飯菜都是葛紅她們三個弄出來的，都是家常手藝，但程燕捨得放油，每個菜都炒的油汪汪的。對於八零年肚子里缺油水的人來說，這已經是足夠好吃的美味了。

就在程燕他們生意繼續平穩興旺的做下去的時候，程老頭和程老太帶着老程家的老老小小一起進城了。

其實程老頭早就想進城找程貴榮了，奈何他農忙的時候累的太狠，歇了好些天，還是起床就眼冒金星，走幾步路都要喘氣的狀態。好不容易這兩天好些了，他就趕緊帶着人進城了。

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桂香熟食店。

程老太他們還是頭一次來這裡，看着門口掛着的氣派的招牌，還有絡繹不絕的客人，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又酸又妒的滋味。

這麼好的生意，這麼大的店子，程貴榮掙錢還不得跟流水似的！老大一家這是要發了啊！

憑什麼程貴榮一家能掙這麼多錢，住城裡的房子，過城裡人一樣的日子，而他們還要在鄉下窮地方，穿着寒酸的衣裳，吃着粗茶淡飯，苦苦的挨日子？

怪不得能帶着程柳去省城治病，那點錢對老大一家算什麼？老大一家從手指縫裡漏出來的都夠他們吃喝不盡了！

程老二和程老三兩家人心裡的不平和嫉妒簡直要衝破天際了，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程老頭。

“先等會兒。”程老頭說道。這會兒店裡的客人多，就算他們進去，估計程貴榮也沒有空閑招待他們。他這回來找程貴榮商量的事，可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完的。

既然程老頭這麼發話了，程家人只能聽着。

程老太看着店裡頭興隆旺盛的客流，板著臉，酸溜溜的說道：“要是咱們早點讓貴榮出錢養老就好了。”

程貴榮掙了那麼多錢，才隔三差五的給點不值錢的點心糕餅打發他們，這麼長時間了，他們得損失多少！那錢還不都歸了李桂香和程柳程燕？

程老太光是想想，都覺得肉疼，就好像李桂香從她口袋裡把錢偷走了似的。

“以前咱不是沒朝這方面想過么。”程老頭低聲說道，神色不是很高興。其實他並不太願意用這個理由逼程貴榮出錢，這相當於他承認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一旦他老了，不中用了，他還是老程家說一不二的當家人嗎？這簡直就是對他的打擊。

只是這次累病，讓他深刻認識到他不能等了，他是真的老了，指不定哪天就沒了。可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一定得為天寶和老三媳婦肚子里那個孫子盤算點什麼，要不然，他就是死了都閉不上眼。

等店裡的客人少些了，程老頭才簡短的說道：“走，進去看看。”

程貴榮正忙着切肉，聽到程老太叫他，他抬起頭，就看到程家老老小小都進了他的店子，連挺着大肚子的老三媳婦都過來了。

“大，娘，你們咋過來了？”程貴榮趕緊放下刀，拿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招呼程老頭他們坐下。

程老太哼了一聲，不樂意了，“你啥意思？我還不能過來了？”

她心裡那叫一個恨啊，老大開這麼大的店，掙這麼多錢，瞞着她不說，一分錢都沒給過她，豈不是都便宜了李桂香那個生不齣兒子來的臭婆娘，還有那個臭婆娘生的兩個小臭婆娘？

“娘，我不是這意思。”程貴榮勉強扯出了個笑臉。

說實話，當初從後廟搬家到縣城的時候，程貴榮還挺捨不得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小鄉村的，可到了城裡之後，生活平靜，生意順利，街坊鄰居處的也都很和睦，他自己都覺得比在後廟的日子過的好，好像逐漸都忘卻了以前的糟心日子裡。

結果，老程家的人一找上門來，他就有種要壞菜的預感。程老太不客氣的開口，更加深了他的這種預感。

“行了，不能好好說話啊？”程老頭呵斥道。

程貴榮問道：“大，娘，你們身子好點了沒？”

“好了，都好了。”程老頭點點頭，簡短的說道，四下打量着店鋪。

程老頭其實有點緊張，也有點拘束。在老程家，他是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的最高領導，可在這裡，他不過是個窮泥腿子。這裡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程家老宅，他自己心裡清楚，這是程貴榮的地盤。

而程貴榮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聽他的話，按他的吩咐行事的程貴榮了。

李桂香沒有上前去招呼老程家的人，也懶得去招呼。這會兒已經過去了客流高峰期，她自己一個人守在櫃檯前對付。

程貴榮叫後廚的幫工燒了水，給幾個人都倒了一碗。瞟見程三嬸高高鼓起的大肚子，程貴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程三嬸比以前瘦了很多，整個人顯得蠟黃蠟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