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紅穿着一件紅色的毛呢大褂，是用程燕從省城買回來的料子做的，和程燕身上穿的那件毛呢大衣顏色相近。

今年流行紅色，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想給自己置辦件紅大衣。程燕則是新婚，要穿紅的。

瞧見站在程燕背後的楚岳，葛紅心裡有一瞬間的慌亂，低頭打了個招呼，“你們過來啦！”

“小紅姐，新年好啊！”程燕沒想到葛紅也來了，笑着說道。

程貴榮誇獎道：“人家小紅一早就來了，又是刷又是洗的，里里外外弄的乾乾淨淨的，還幫着你媽做飯，來了就沒歇着！”

“那可真是太謝謝小紅姐了！”程燕笑道。

葛紅低頭，說道：“謝啥啊！咱都是一家人！”

李桂香在灶房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喊道：“燕兒和小岳來了？來了就開席吧！”

程燕趕緊應了，和楚岳進灶房端了菜碟往客廳里走。

客廳里的飯桌上已經擺了不少菜了，熱騰騰的冒着香氣。程柳翹着二郎腿坐在一邊，嗑着瓜子看着電視，悠閑的很，瞧見程燕和楚岳過來，瞟了一眼又去看電視了。

程燕最近忙着結婚的事，加上程柳白天跑出去玩，姐妹兩個挺長時間沒碰過面了。見程柳不開口，程燕也不想跟她說話。

“媽做了多少菜啊？咱們吃不完！”程燕擺了下桌子上的菜碟，說道。

楚岳說道：“一年難得這一回，爸媽高興就行。你在屋裡坐着吧，我去端菜。”

等楚岳出去的時候，正好葛紅端着兩個菜碟進屋。楚岳看她兩個手都佔著，便幫她開了門，葛紅結結巴巴的道了謝，低頭進屋，放下了菜碟，又出去了。

正在看電視嗑瓜子的程柳“嘁”了一聲，眼睛不離電視，嘴上譏諷說道：“看看，比咱們還像是這家的閨女呢！”

程燕沒好氣的說道：“你不待見她，怎麼不見你去幫媽幹活做飯啊？”

“你好意思說我？你到飯點才過來，就等着吃！”程柳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

程燕覺得自己就不該跟程柳說話，大過年的非得給自己找不痛快。

過了一會兒，程柳看程燕不搭理她，扔了手裡的瓜子，又哼了一聲，說道：“我看這個家啊，已經沒有我的地方了！爸媽都看我不順眼，天天想着把我攆出去！對葛紅那個小賤人都比對我好！”

“你可是不知道，今天葛紅來的時候，跟咱爸咱媽親的不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咱爸咱媽親生的呢！”程柳自顧自的說道。

這會兒上，葛紅和李桂香說著笑着進了屋。

李桂香在看到癱在椅子上不動彈的程柳和地上一堆吐的哪都是的瓜子皮和糖紙之後，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葛紅趕緊去找了掃帚和簸箕來清理地上的瓜子殼和糖紙，笑着說道：“柳兒，少吃點瓜子和糖，妗子做了那麼多菜，得留着肚子吃飯呢！”

程柳翻了個白眼，只當沒聽見葛紅的話。

“媽，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跟爸可得坐上座！”程燕看李桂香又要發飆，趕緊笑道。大過年的，吵吵鬧鬧的何必呢？

李桂香笑了笑，說道：“行！都聽你的！”轉頭出門了，沒搭理程柳這茬，算是給了程燕一個面子。

很快，菜就上齊了。

程燕拉着程貴榮和李桂香坐在了上首的兩個位置，楚岳坐在程貴榮和程燕中間，方便陪着程貴榮喝兩杯酒，葛紅便坐到了李桂香的旁邊，而程柳慢吞吞的站起來準備上桌時發現，她只能坐到她最討厭的兩個人——也就是程燕和葛紅中間了。

程柳想了想，把凳子往程燕這裡挪了挪，離葛紅遠一點。

反正兩個人她都討厭，不如離最討厭的那個遠一點。

程貴榮和李桂香雖然看在眼裡，但都沒說什麼。夫妻兩個都對程柳失望透頂，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程柳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們只能當看不見。

楚岳給程貴榮和李桂香都滿上了酒，程燕她們則是以茶代酒，眾人先舉杯喝了一次。

放下酒杯後，李桂香被酒辣的嘖嘖搖頭，“這酒不就是辣水兒嗎？有啥好喝的？咋那麼多人好這一口呢？”

農村女人地位低，沒有女人喝酒的，甚至很多家開酒席，女人都不許上桌。李桂香是進城了之後，才有機會吃酒席，喝的機會少，喝不慣。

程燕給李桂香倒了杯熱茶，說道：“您那是喝不慣，聽說剛開始都這樣，喝多了就覺得好喝了！”

葛紅聞言，擔憂的說道：“燕兒，你咋知道這麼多呢？你是不是經常喝酒啊？”

“我沒喝過酒。”程燕搖頭說道。

旁邊的程柳嗤笑了一聲，朝葛紅翻了個白眼，“管的倒是寬！當自己是誰啊！”

葛紅臉刷就紅了，低頭羞窘的不吭聲了，手拚命的在桌子底下搓着。

“不會說話就別張嘴！”李桂香重重的把手裡的酒盅放到了桌上，呵斥了一句。

程柳撇撇嘴，低頭夾菜吃，不吭聲了。

“來，小紅，吃紅燒肉！我是照着燕兒從省城帶回來的，教人做菜的書上學的！”李桂香給葛紅夾了塊肉，“你嘗嘗味，看好不好！”

葛紅趕緊把肉吃了，笑着說道：“好吃！妗子手巧，做啥都好吃！”

程貴榮看着家裡簇新的擺設，卧室里鼓囊囊的錢包，還有生意興隆的鋪子，感慨的說道：“咱們一家這一年變化可是太大了！”

一年前，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過上比大部分城裡人還富裕的日子。

“多虧了燕兒腦子聰明，要不然……”程貴榮嘆了口氣。

楚岳給程貴榮滿上了酒，誠懇的說道：“爸，燕兒是聰明，可你們能有今天，是因為您和媽勤快能幹，你們掙的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的雙手。”

“是啊！”程燕笑道，“我是運氣好，有你們這樣好的爸媽，要是攤上我二叔二嬸那樣的懶蛋當爸媽，我腦子轉的再快也沒用啊！”

程柳看程貴榮和李桂香被程燕和楚岳說的高興，忍不住撇嘴小聲罵了一句，“一對馬屁精！”

一頓飯眾人都吃的酒足飯飽，李桂香和葛紅要起身收拾碗筷，被楚岳攔住了，他麻利的端了大盆過來，把碗筷都裝好，端到了灶房。他來收拾東西，讓他們說說話。

看着楚岳端碗出去的背影，李桂香感慨道：“燕兒啊，你是個有福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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