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李桂香來了程燕家裡，滿臉都是疲憊。

程燕給她倒了杯水，拉着李桂香在沙發上坐下。

“燕兒啊，你姐她就是在瞎胡鬧，她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裡去！”李桂香嘆氣說道，“小紅是個好孩子，不會幹出什麼不要臉的事的。我勸了她半天了，我們都信她！她是個可憐人啊！從小在家受委屈，嫁了人受欺負，好不容易離了婚，你姐還往人家頭上扣屎盆子！”

如今葛紅在程燕店裡打工，如果程燕對她有意見，未來的飯碗難保。

程燕笑了笑，問道：“我姐呢？”

說起程柳，李桂香眼睛就紅了，抽泣了一聲，說道：“你姐我是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大過年的，她給我們弄這齣戲，她是存心想把這個家給攪的雞犬不寧啊！我現在就盼着趕緊過完年，她愛去哪玩就去哪玩，哪怕是死在外頭也好過當個攪家精！我就當沒這個閨女！”

程燕掏出手帕遞給了李桂香，猶豫了一下，說道：“媽，葛紅那裡，你還是少去幾趟，我姐那麼針對葛紅，不就是覺得你們對她太好了嗎？”

“那不是因為她老欺負人家小紅嗎？我自己生了個混賬玩意，欺負了別人，我要是不對人家好點，多補償人家點，我心裡能過意的去嗎？”李桂香說道。

程燕便不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程燕說道：“你和爸手裡攢的錢不少了，有沒有想過把現在租的鋪子和房子都買下來啊？”

“買下來？那得花不少錢呢！”李桂香說道，這年頭遠不及後世的物價那麼恐怖，房租相當低廉。

程燕勸道：“不是自己的，用起來終究不踏實。萬一哪天黃老師不租了，或者賣給別人了，我們還得急急慌慌的找新的鋪子，那些老客戶還得費勁去找我們。等開了春，你和爸買點禮物去黃老師家裡，寧可多出點錢，也要把鋪子買下來。黃老師早晚要去市裡跟兒子一起住的，他多半會同意賣掉鋪子的。”

李桂香在城裡歷練了一年，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心裡也認可程燕的說法，說回家就和程貴榮商量。

晚上，程燕和楚岳帶上禮物去了杜局長那裡坐坐。

杜局長家住在公安局家屬院，看到楚岳來了，杜局長特別高興，還讓媳婦整了幾個下酒的小菜，要和楚岳喝兩盅。

程燕和杜局長的媳婦在旁邊看電視包餃子，杜局長媳婦擀皮，程燕負責包。杜局長媳婦拿着程燕包的餃子向楚岳誇獎道：“弟妹這餃子包的漂亮，手巧，小楚是個有福氣的！”

“嫂子你可真會誇獎人！”程燕都被誇的不好意思了。

杜局長媳婦看着程燕緋紅漂亮的臉，想着她要是楚岳，也喜歡程燕。誰不喜歡長的漂亮又有本事掙錢的姑娘呢！

“哎，對了！”杜局長媳婦停下了擀麵杖，“我聽老杜說，過了年咱們省要下紅頭文件，弄那個啥生育了！”

正在舉杯的杜局長說道：“計劃生育！你要不說，我差點給忘了。”

楚岳問道：“計劃生育是什麼？”

“就是咱們國家的人口太多了，從今年春開始啊，不能像以前那樣沒節制的生了！咱們縣被國家選為試點了，到時候肯定抓的特別嚴！一家只能要一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往後都不準生了！”杜局長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我和你嫂子年紀都大了，孩子好幾個，不打算再要了，你和小燕兒可得早做打算啊！”

八零年代初期，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很嚴重的，多少夫妻拚命的懷孕生子就是為了生個兒子傳遞香火。如果硬性的規定了只能生一個孩子，很多人都是沒辦法接受的。

“也別太在意了！”杜局長媳婦接着擀麵皮，“那些有工作的人怕丟了飯碗，估計是得聽國家安排。像弟妹和小楚這樣的，即便是多生兩個，老杜再去走走關係，無非是交兩百塊錢的事！”

程燕是後世穿越來的，當然知道計劃生育這項國策是怎麼回事，沒有開口說話。

楚岳在問清楚怎麼回事後，沉思了片刻，說道：“我覺得這政策挺好的，只是執行起來怕是不容易。”

杜局長小聲說道：“我去開會的時候聽說了，各機關要全力配合計生部門，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國家政策落實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下都理解了話里的意思。

“我和小燕現在沒打算要孩子。”楚岳在老朋友面前沒有那麼多拘束，說的都是心裡話，“以後也不想多生，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們的寶貝。孩子少了有少的好處，好好培養，能成為棟樑之才就行。”

私心裡，他更盼望生個像程燕的女兒，粉粉嫩嫩的喊他爸爸。孩子多了都是債，不是生下來給他口吃的就盡到了父母的責任，他自己就是個父母管生不管養的例子。

他想和程燕輕輕鬆鬆的過日子，不想有太多的負擔。而且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過鬼門關，他那麼愛程燕，怎麼捨得讓他的女人一道又一道的去闖鬼門關？

“弟妹啊，小楚是個明白人啊！”杜局長笑道。

程燕低頭靦腆的笑了笑。

在杜局長家吃過飯，兩人就告辭了。走到家門口，只見一個黑影朝程燕撲了過來，把程燕嚇的尖叫了一聲，楚岳當即一腳踢了過去，黑影摔到地上，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程柳？”程燕驚訝的問道。

楚岳拉開了門口的燈，昏黃的燈光下，程柳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狼狽的揉着腰。

“你在我家門口幹什麼？黑燈瞎火的不能說句話啊？”程燕不悅的問道。

程柳惱火不已，痛的要命，扶着牆站了起來，看楚岳也在，轉了轉眼珠，對程燕說道：“我有事要跟你說！”

離的近了，程燕才發現，程柳臉上青青紫紫的，嘴角破了皮，顯然是下午被李桂香狠狠修理了一頓。

“你說吧！”程燕說道。

程柳搖頭，“我這些話不能叫外人聽見，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