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花心並不貪心,就算未來沒有人尊重她,可她能活着,有錢花,能睡好覺,沒有人追殺,這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她不敢奢望太多,也不能奢望太多。
“你穿着戲服就跑出來,這樣真的好嗎?”花心忍不住低聲發問。
關言風抬眼瞧了瞧左右穿着很是端莊的人群,他有些尷尬地應道,“我在排戲,時間來不及,便索性這樣來了。”
這個關言風也真是個戲痴。
“最近茶館生意如何?”關言風好似拋去了先前的煩惱,他看向花心問道。
花心抿唇,“甚好,沒令你失望。”
話音剛落,四下刷地安靜下來,花心和關言風不解地抬眸瞧去,卻見廳堂門口十來個丫鬟整整齊齊地列成兩排,娉娉婷婷地踩着碎步走進來後,規規矩矩地垂手站在門口處,而中間則留下了一條可供三四人並排走的路。
這是貴人要來了?
感覺心跳得格外厲害,花心也與眾人一樣,伸長脖子打眼向著那門口處瞧去,不過因為她離得實在太遠,又被前排的人擋着,所以只能找准縫隙瞅,這才能看得見一些。
只見一個男人從外面走進來,縣令何盛風與縣丞祝深分別陪在左右,那何盛風的聲音在安靜中傳來,回蕩在整個大廳中,“熙王殿下能來城,我們都很惶恐,因新建府邸還未完工,便只能委屈您了。”
熙王!
花心險些要從座位上跳起來,臉刷地由紅轉白,不自覺地緊緊咬着唇瓣,雙手絞着衣袖,瞠目結舌地一屁股癱坐在錦墊上。
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天旋地轉,無法正常呼吸。
“竟是熙王,天吶,熙王怎會來漢州?”一旁的關言風還在瞅着縫隙,想要一睹熙王的風采。
是啊,熙王怎麼會來漢州呢!那個被自己綠了的未婚夫怎麼會來了漢州呢?這漢州並不是交通要塞,更不是像丹陽那種富得流油的城市,他怎麼就來了漢州呢?難道是衝著自己來的?知道自己沒死,所以便來了漢州抓她回去嗎?
不,不會的,花長功的女兒花心在世人眼中已經被火燒死了,熙王是不會知道的,她現在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商人罷了,她叫花無缺,和花心沒有半點關係的。
嚇得花容失色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熙王已經坐在了上首處,而關言風看到熙王的模樣後,便索然無味地向著花心低語,“這個熙王倒是生得一副好面孔,可方才何大人說新建府邸,難不成熙王要常住此地?”
什麼?常,住,漢,州!!!
這回,花心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脊背上嗖嗖直竄上了頭,她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就算是抹了頭油,此刻也應該是一根根豎起來了吧。
不走了嗎?那她不是死定了?現在開溜來得及嗎?帶上所有的銀子連夜跑路?
“我南吟泓乃戴罪之身,父皇下旨讓我來漢州,也是知道何大人剛直不阿,今後得仰仗何大人教導,實在不必如此客氣。”熙王如玉相擊的聲音如沐春風地吹進花心的耳里,可那聲音再怎麼好聽,現在她聽着都像是地獄中爬出來複仇的魔鬼一般,讓她再次不禁渾身顫慄。
關言風終於瞧着花心的臉色不對,他胳膊肘蹭了蹭花心,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花心因為沒有防備,嚇得一顫,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叫出聲。
“你認識熙王?”關言風看看熙王,再看看花心,遲疑半晌後,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回答,因為花心根本聽不見關言風說了什麼,她只是怔怔地盯着前方出神。
南吟泓說他是戴罪之身,他是犯了什麼罪被皇帝打發到這裡來的呢?
不過,無論是因為什麼,總之不是專門來抓她的,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還活着。
長舒了一口氣後,花心知道,現在自己是想走也走不了的,眾人都落了座,這時候她若站起來告退,只怕是會讓所有人懷疑。
“不,我第一次見皇子,有些緊張。”花心用力扯起自己的嘴角,硬着頭皮低低回道。
關言風沒有再問下去,只聽那南吟泓在上面又說,“這漢州城人傑地靈,近日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還是陛下與諸位殿下福澤庇佑啊。”何盛風狗腿地陪着笑。
馬屁精。
漸漸平復了震驚恐懼的心情後,臉色也從由白轉成了紅潤,覺得雙頰燒得厲害,只能垂下眸,不去看坐在上首處的人。
“你要不嘗嘗點心?”關言風撿起桌上的煎餅酥遞給花心,繼續說,“雖說沒有優伶茶館的點心,但尚可一試。”
感激地看向關言風,花心終於綻開一朵笑容,“謝謝你。”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關言風的時候,她還覺得關言風很奇怪,不過……看到入眼的綠色,花心覺得,面前這個相貌如琇如英的少年現在仍舊很奇怪。
認識一個奇葩的朋友可能生活就會增加很多歡樂吧。
“本王剛來,借祝大人的府邸請各位吃酒,款待不周,莫要介懷,且飲了此杯。”南吟泓端起酒樽,自己先仰面飲盡。
席面上的座位並未坐滿,可空着的那些座位並不是很多,足足一百來個客人通通端起酒樽來,一一飲盡。
關言風當下酒樽,感嘆道,“這酒倒是不錯。”
辣,很辣!
這酒是烈酒,也是吞下去才知道酒精度數接近於現代的白酒了。
強忍着辣意拿起竹箸夾了菜就往口中送,勉強蓋住白酒的味道,“這酒真烈。”
來了古代這麼長時間,倒是第一次嘗這麼烈的酒。
“此酒乃朔方胡人貢酒,我從京城帶來,請各位品嘗品嘗。”南吟泓放下酒杯,見眾人都一副神魂顛倒、齜牙咧嘴的模樣,唇畔微微勾起輕笑道。
原來是北方的胡人釀製的酒,怪不得如此之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