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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孫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滿臉震驚地望着周季,難以置信。

“派人去尋了么?”周瑜皺眉問道。

周季搖了搖頭,“還沒,夫人先讓我來告知公子。”他望了望一旁的孫權,給周瑜使了一個眼色,欲言又止。

周瑜瞭然,起身對孫權告退道:“主公見諒,我得親自去安排一下人馬尋人,先告辭了。”

“等等!”孫權喚住了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她為何會離家出走?”

周瑜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孫權神色愴然道:“公瑾,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請務必把她找回來。”

周瑜應聲而退後,孫權坐立難安,現在是嚴冬時節,外面大雪封山,她一個女孩子如何耐受得了這寒冷;她一個人,該有多危險……

廊外,周季對周瑜說道:“大老爺請公子過去,說有要事商量。”

周瑜見他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心中大概明白了幾分,問道:“是關於步小姐的事情嗎?”

周季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在門外不小心聽到幾句大老爺和步夫人的談話,步夫人說步小姐離家出走是因為你,大老爺的意思,是想讓你納步小姐為妾,步小姐自然也就會回來了。”

周瑜劍眉一擰,“咔擦”一聲折下一枝紅梅,一層一層地剝着枝幹上的樹皮,臉色黑得嚇人。

周季怯怯說道:“其實公子也不必聽從於他們,他們只是您的伯父伯母,於情於理,也不能來干涉您的婚事。”

周瑜把梅花瓣一片一片扯下,攏在了手心,擲地有聲地道:“馬上支出一隻精銳,由我親自帶領,盤山涉水也要把她給找回來。”

“那現在大老爺那邊?”

“等我把步小姐尋回來,再去向他說明白吧。”周瑜言罷轉身離去,拂下了滿手的花瓣,任它們落在了雪泥交構的塵埃里。

吳郡,周府。

這幾日周循一直不太安好,感染了風寒加上反反覆復地發著燒,喬莞日夜不停地親自照顧,自己也病倒了。

紫竹端來了剛熬好的葯,見喬莞閉目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半分血色也沒有,揪心起來,不知主上回來見到她這幅病懨懨的模樣,該有多心疼。

她把葯碗放在一旁,悄悄挽起了青紗帳,讓這床上的病氣消散一些。

喬莞問到了藥味,水眸微張,抬手示意紫竹把她拉起來吃藥。

“公子今日可好些了?”喬莞半躺在床上,問紫竹道。

紫竹點了點頭,“公子這幾日都沒再發過熱,大夫說快要大好了,倒是夫人您——”她揪心說道,“您好像愈發嚴重了。”

喬莞一口飲下苦澀的葯,又苦又腥的葯氣令她不覺打了一個寒顫,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立馬就盡數吐在了碗里。

紫竹連忙擦拭着她嘴邊的污漬,着急說道:“這大夫開的什麼葯,好重的腥味,哪裡咽得下去!夫人,要不我們重新再找個大夫吧!”

她眼睜睜瞧着夫人的病越來越嚴重,這個大夫多半是庸醫無疑。

喬莞搖了搖頭道:“循兒也是張大夫在治,已經快大好了,說明人家是正確的,你重新再去熬一碗葯來,我先吃點糕點再服用,免得藥味這麼沖。”

紫竹堅持道:“夫人,您的臉色真的不太好,說不定您和公子的病根本不對因,怎麼能按照公子的方法治呢,要不紫竹再多找一個大夫一起診治下吧,以防萬一啊。”

喬莞思忖片刻,她說的對極了,是自己病糊塗了。她欣慰地點點頭,“你說得對,那就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奴婢這就去!”紫竹動作麻利,大步流星地就跑了出去。

喬莞從枕下拿出周瑜最新寄回來的那封信,信上所說主公已經攻下了廬江城,他們不日便可凱旋。

她把信放在胸口,蒼白的唇角揚起了一絲幸福的笑意……

沒過多久,紫竹就帶着一個兩鬢花白的老者回來了。

“大夫,請您看看我家夫人——”

那個老者見到喬莞這幅氣色,立馬皺起了眉。

他把了好一陣子的脈,又試了額溫,搖頭說道:“這病症雖來得及,也確屬寒症,但夫人本就體弱偏寒,應用人蔘,姜棗之類的滋補藥品慢慢調理,實在不宜用之前那個大夫的虎狼之葯,雖然起效快,但對身子傷害也大,夫人身子孱弱至極,恐怕是被這個葯生生熬垮了啊!”

喬莞沉吟片刻問道:“府中的小公子不過八歲的年紀,為何能經受得住那味葯呢?”

“每個人的體質從出身下來就已經決定,即使年紀再小,體質若屬陽剛之性,與藥性合拍,方能見效,不然就如夫人這般,適得其反。”

喬莞恍然大悟,原來世間萬物皆有陰陽屬性,相輔相成,亦會相刑相剋。

她點頭道:“原來如此,大夫果然精通醫理,幸好有您及時止損,不然還不知道要誤用到什麼時候去,有勞您替我開一副新的方子吧。”

大夫欣慰地點了點頭。

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寒冷,大雪連下多日,淹沒了吳郡城,固步難行。檐前結着短劍似的冰柱,持久不化,大家都瑟縮在家裡烤火,街上是一片肅冷寂清的情形,只有少量的幾個行人,也皆是行色匆匆冷得縮脖縮手的一副模樣。

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挎着幾個大大小小的包袱、踩着厚厚的積雪走進了吳郡城。

年長的是一位穿着黑衣約莫五十餘歲的老者,身板硬朗,精神抖擻,倒比一旁的那個單薄瘦削的年輕灰衣公子看起來更具活力。

他們來到街旁的酒肆,買了兩碗酒暖身子,身上充滿了風雪的氣息。

黑衣男子望着死寂一般的吳郡城,幽幽說道:“這個冬天,吳郡必有一場瘟疫盛行。”

“師父,這是您說的第七十三遍了。”灰衣男子提醒他道。

黑衣男子一腳就踹了過去,“小兔崽子,平時學的那些你怎麼沒記得這麼清楚呢!”

灰衣男子一個沒坐穩栽倒了雪地上,碗里的熱湯潑在地上,瞬間激起一陣白霧。

“誒,我說你碰瓷呢?”黑衣男子一把抓過他的手把他拽起來,卻在感知到他的脈搏時,臉色逐漸凝滯。

“你這寒毒又有加重的趨勢。”黑衣男子內疚地望着他的面紗下若隱若現的俊朗輪廓,“實在不該讓你下雪天跟着我跋山涉水的。”。

灰衣男子“嗨”了一聲,爬起來掃了掃身上的雪,“我這身體我心裡有數,真挺不住絕不會勉強,再說了徒弟要是跟着您病死了,那您的一世英名可也就毀了呀!”

“臭小子,就知道貧,這寒毒要不了你的命,卻能讓你生不如死!”黑衣男子匆匆喝完了碗里的熱湯,放了幾個銅板在桌上,拉起他就走“快快快,找間客棧住下我給你施針,不然一會有得你小子好受的。”

灰衣男子駐足,回頭深深地望了望城門上的吳郡兩個字一眼。

他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