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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羅玥的話,秦澤微微張嘴,他的確對那日自己的所作所為記不真切了,但是羅玥所言,卻是讓他回想起了一些。

他知道,當日若不是蘇沐白阻止他,他真的可能會刺下那致命的一劍。

“所以,這世間的正邪,說得清嗎?”羅玥見他失神,掩嘴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技不如人罷了,下次你就沒有那般好運了,我會超過你的,一定。”

少女說罷,脫兔般的身姿消失在月色中,只留下一個陷入迷茫的少年。

秦澤回到營房,躺在床榻上,內心自問道:“倘若如此,我該算是邪道吧。”

帶着這個想法,少年卸下了一天的疲憊,陷入了熟睡。

睡夢中,秦澤看到自己站在屍山屍海中,滿身是血,周邊不乏老弱婦孺,他們絕望的看着自己,嘴巴張着,似乎再向自己求饒一般。

“不,不要!!!”秦澤內心拚命的嘶吼着,想要阻止夢中的自己出手,然而,夢終究是夢,他親眼看到,夢中的自己,一個個收割者那些老弱婦孺的生命,卻怎樣都無能為力。

他驚醒,發現才是子時,身後的衣衫已經完全濕透,頭上冷汗直流。

秦澤蹙着眉頭,口中喃喃自語道:“不會的,這不是我想要的,這不是我要走的路。”

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自問了句:“若是自己真的那般,那些正道之人遇見了,該是必殺之吧?”

秦澤再無睡意,靜坐在床,進入了冥想。

第二日辰時,秦澤來到蘇沐白的營帳處,猶豫不決。

然而帳內卻傳出蘇沐白的聲音,顯然早已發現了秦澤的存在:“進來吧。”

秦澤聞言,緩步走入賬內,尋了處地方坐下。

蘇沐白見他略有疲意,不由開口問道:“怎麼?還沒想清楚么?”

秦澤抬頭看了看他,眼中的迷茫之色愈加清晰,他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蘇沐白放下手中的書卷,坐起身子,語重心長的說到:“我有三個答案,正道之人認為,佛殺一人,乃是普度,魔殺一人便是極惡。魔宗之人認為,殺一人為凶,殺萬人為雄,殺得十萬人乃為雄中雄,這兩個答案,你如何看待。”

秦澤聞言,迷茫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答案,口中說道:“若是該殺之人,便是殺了也是普度。若是不該殺之人,那便是極惡。”

“哦?”蘇沐白笑了笑,頓時來了興趣,雙手交叉拖着下巴,口中發問道:“在你眼中,何為該殺,何為不該殺,你且說來。”

秦澤坐直身子,眼中的迷茫之色漸漸消散,正色道:“在我看來,該殺之人,便是該殺之人。”

“何解!”蘇沐白步步緊逼,沒有給秦澤思考的機會,他知道,這個時候,人下意識所說出的話,才是內心深處的獨白。

“殘害眾生,誅殺婦孺,濫殺無辜,妄圖擾亂秩序者,皆為該殺之人。”秦澤站起身子,似乎昨日的問題,他已然找到了答案。

“哈哈哈!有趣有趣,看來你小子沒有經歷過生死抉擇,從你口中說出這般話,卻不是意外。”蘇沐白大笑着站起身來,走到秦澤面前說到:“你可知道,有時並非需要自己動手,也能使得整個天下大亂,血雨腥風?”

秦澤聯想到多年前自己父親與陳道陵二人在涼州福地洞天所發生的事,的確,某些東西,的確會讓一十三州動蕩不堪,但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話哪裡不對,在他看來,那些殘殺老弱婦孺之人簡直是罪大惡極,就好像睡夢中的自己一樣,該殺該殺。

蘇沐白冷冷的說到:“我且問你,雖說禍不及妻兒,但你若殺了人,其妻兒不也將你視為仇人?倘若尋仇上門,你殺是不殺。”

秦澤眉頭緊蹙,內心似乎在做着爭鬥,考慮如何抉擇。

誰知蘇沐白根本不給秦澤喘息的機會,口中厲聲喝問道:“無需多想,殺是不殺!”

“殺!斬草除根!”秦澤心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把他自己嚇到了,然而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若如此,再殺不遲。”

蘇沐白似乎看穿了秦澤的想法,口中冷哼一聲說道:“口是心非!亂打誑語。”

秦澤聞言皺了皺眉,他被蘇沐白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被人看穿心事的確不好受,他低聲說到:“我乃化外之人,不受佛門戒律,自然不存在誑語一說。”

“小子倒是詭辯。”蘇沐白嘴角揚了揚,內心自思道。

“現在,蘇大哥可以告訴我你的第三個答案了,你給出的前兩個答案,我不接受。”秦澤突然笑的很燦爛,眼神中的迷茫一掃而空。

“那個答案,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你且說來我聽。”蘇沐白笑了笑,坐了下來,等待着秦澤的回答。

秦澤舒展了一下身子,口中笑着說道:“這世間,哪裡有什麼該殺與不該殺。若修為高深,天下皆可殺得,如若一無是處,身死無人問津。哪有該殺或是不該殺?天道無常,大道自在人心,我且走我自己的路,又何須去看他人臉色。”

蘇沐白聞言笑了笑,將昨日從秦澤處取回的黑色竹簡重新拿了出來,遞到秦澤手中,口中淡淡的說到:“你只說對了一半,不過卻填補了我對這個問題想法的空缺,你且記着一句話:佛,普度眾生,自然無錯,卻並非全對;但魔,也不是窮凶極惡。難道成了佛,這世間,便再也無魔了嗎?”

秦澤接過竹簡,細細回味着蘇沐白的話,卻是被他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不用多想,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日後若是你先想明白了,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拿去吧,現在的你,應該可以通習這天魔九劍的前三式了。”蘇沐白揮了揮手,示意秦澤可以離開了。

“多謝蘇大哥了,若是我想明白了,自然叨擾蘇大哥。”秦澤朝着蘇沐白笑了笑,不再去想這個問題,手中握着竹簡轉身離去。

蘇沐白望着秦澤離開的身影,口中苦笑自語:“這個問題,我想了十年,卻也沒有想通,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