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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立哥哥,你怎麼才來啊,都快要開始了哩。”

“不怕,殷立哥哥,我佔了好位置,你跟我來。”

“什麼跟你來,殷立哥哥是我同桌,他得跟我。”

時光荏苒,距離殷立從殷墟古墓回府過去了六年。今天是日向帝國、殷地南陽城通靈開脈考核的大日子,通靈閣庭院聚齊着一百多個學子,考核正要開始,少年殷立推開庭院大門,姍姍來遲。看見殷立到來,一群五六歲的娃兒興奮的圍攏過去,又拉又扯。

殷立知恥,眾目睽睽的給一群娃兒拉來扯去,覺得丟人。

瞥眼,看見圍觀者噗噗發笑,就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甩開娃兒們的手,轟道:“去去去,一邊玩去。”

那些好事者看見殷立拿轟人來遮羞,笑得更大聲了。

“奶奶的,笑屁啊,一群傻缺!”

殷立齜起牙口,遮羞不成索性開罵,別人取笑他,索性他也不與人為善,一個人走到南牆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孤零零的背着大樹,顯得既傲慢又可憐。

他天生無脈,五歲修鍊,然而十年無功。

這十年,除了八歲那年被關進古墓,其餘時光他混跡在低級學堂,跟娃兒們一起啟蒙進修,卻始終沒法升遷到中級和高級學堂。十年寒窗,娃兒們升學了一批又來一批,唯他原地踏步,十五歲高齡還跟五六歲的小孩同堂同課,這都成了市井笑話了。

殷立來遲,實際只想避開大家的視線。

哪成想該來的會來,該笑的仍然會笑。

這場面他習慣了,每次卻又無法忍受。

……

殷立鬧笑過後,第一個上場的是個少女。

這少女文靜高雅,皎肌似雪,自帶仙氣。

她習慣性的拱手在肚,輕輕緩緩走到場中央,腳踩八卦輪盤,手掌催氣,弓背下腰往太極雙魚的浮雕圖案拍落下去,但聽“砰”響,體內氣息灌入輪盤,輪盤上面的“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字真訣轟然亮起。

“典星月,通兌靈,開……開八脈!”

測試先生望着測試儀,怔愣了一下。

而後結結巴巴的將結果公布了出來。

先生話出,就如同平地驚雷,震撼全場。

場外眾學子大多都瞠目結舌,紛紛嚷開。

“星月小姐的修為真是一日千里啊。”

“是啊,咱殷人勢弱,一直都很窩囊,下回到帝都去,恐怕也就星月小姐能給咱長長臉了,我聽我爹說,咱殷人其實不弱,上回世子爺就轟動帝都了哩,這次星月小姐的成績比世子爺那會兒不會差吧,我想用不了多久,咱殷人又能挺直腰桿了。”

“世子爺?什麼世子爺,你是說那廢物嗎?”

“你提那廢物做什麼,我說的是廢物他爹。”

“那是從古墓里爬出來的廢物,只會賣笑。”

“哈哈哈……,那傢伙要不是生在侯府,當個乞丐都沒資格。”

一眾多嘴好事的說的正起勁,典星月從場上走來,眉頭微皺,柔喊一聲“夠了”,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背靠大樹的殷立,搖頭暗嘆了口氣,跟多嘴的學子說道:“話說得太難聽不好,聽我一句勸,這些話以後都別說了。”

她年歲稍長一些,平時不愛搭理殷立。

實際上,她對殷立存有一副憐憫心腸。

不過,她的暗暗維護,殷立並不領情。

在考核的大日子裡,大家都各展其能,唯獨殷立賣丑賣笑,這對爵位繼承人的他來說無疑是最沉重的打擊,加上此時又有人口出污語,殷立的自尊心受挫,所以典星月的維護在他聽來更像是一種挖苦。嚴格來說,典星月的憐憫是壓倒殷立自尊的最後一根稻草。

“讓他們說好了,誰要你管的!”

殷立吐掉狗尾巴草,心裡恨恨說著。

他瞪着典星月,心裡又道:“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感激你嗎,這裡誰不知道我是個廢物,我就是廢物,又怎麼了!”

殷立大受打擊,再沒心思湊熱鬧了。

於是咬動壓根開門出去,直奔後山。

……

後山是殷墟古墓,母親馮嬌嬌就住在墓口大廳。

八歲那年殷立在地宮,得虧母親與他隔門相伴。

雖然在古墓里,母子倆說不上話,但母子連心,卻也能相互感應。

殷立聽人說過,母親住在古墓是因為父親殷名風流不羈之故,在少年五歲之前,父親拿話哄哄,還能哄得母親回府,但自打父親失蹤之後,母親就全當自己死了,再也沒有回過府。

來到古墓門前,殷立朝門發泄。

“娘,我為什麼開不了脈?”

喊聲傳出,寬厚的墓門咯吱作響。

門開處,母親像個幽靈緩緩步出。

“我兒將來是殷地之主,開不了脈又有什麼打緊的。”看著兒子滿臉沮喪的樣子,馮嬌嬌料准他又受到了打擊,心裡不是滋味,可又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寄予殷地之主的好詞安慰他了。

“殷地之主就該做個廢物么!”

殷立嘴裡含有萬千怨恨,微微齜着牙口,兩隻手死死捏着拳頭,尖銳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鮮血從拳頭縫裡流淌出來。

“你這孩子,今天得失心瘋了么!”

馮嬌嬌上前抓起兒子的手,查看傷勢。

她還是頭一回看見兒子有如此的執念。

其實,殷立的執念早在她意料之中了。

要知道,身為爵位繼承人,未來的殷地之主,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傳出去都是個笑話。關於這一點,馮嬌嬌一直心如塞石,她擔心兒子心智成熟之後會有太多想法,只是不曾想到兒子的知恥之心竟如此深重。

她又勸:“做個普通人未必不好。”

殷立身形一軟,執念瞬變成失望。

他很清楚,母親不是神,沒有辦法診治他的經脈難題,或許大家說的對,他這輩子註定是個廢物。在極度的失望中,少年掙開母親的手,緩緩轉身,頹廢着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馮嬌嬌想伸手拉他,忽又把手縮回。

看著兒子失望的表情,她心如針扎。

思緒里稍作掙扎,喊道:“好,你想修鍊,今晚到你爹房間等我。”

“娘,你能治好我嗎!”殷立大喜,轉身喊話,母親卻關了墓門。

……

黃昏,殷立早早來到父親的房間。

他搬張凳子坐在窗邊,等着母親。

過一會兒,天不知不覺黑了下來。

馮嬌嬌像只鬼似的悄悄推門進來,令人不覺一怕。

少年的心噗通一跳,緊接着喜喊:“娘,你來了。”

“跟我來。”馮嬌嬌輕着步子走到書架邊,伸手擰了擰一隻瓷碗,書架“咯”的一聲竟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暗道洞口。

暗道是條石梯,筆直往下延伸。

馮嬌嬌取下牆上一支火把點亮。

而後,母子倆順着石梯往下走。

石梯盡處是間密室,聞着有血腥味。

馮嬌嬌點燃牆上的十數盞壁燈,密室霍然一亮。

少年瞧得真確,密室中央是一方石台,石台旁邊整整齊齊擺放着一排一排的小型刀具;而牆壁上則掛有許多壁畫,大多描繪的是人體筋脈。這等詭異的情景,少年無論如何也看不明白。

他手指壁畫,問:“這是什麼畫,孩兒不懂?”

馮嬌嬌說道:“這些是你爹畫的經脈圖,他這人喜歡故弄玄虛,說他什麼前生是個醫生,你出生那會兒,別人診斷說你天生無脈,他卻說你是什麼淋巴堵塞,說動幾刀子便能醫好。”

說到這兒,唇角生香,痴迷片刻,繼續說道:“你爹天賦異稟,懂得許多奇門異術,他說我們這裡沒有醫治條件,這刀子輕易做不來,當年他拿猴兒做實驗,為娘在旁邊幫着,久而久之也曉得怎麼醫你了。”

什麼前生、什麼淋巴堵塞,殷立全沒聽懂。

這些新奇的詞彙好像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沒錯,他記得五歲那年,有一天爺爺殷羽臣訓斥父親要勤加修鍊,不要擺弄奇淫技巧;當時,父親反駁爺爺,說他是穿越者,不屬於這個世界?

當年殷立很小,聽不懂父親的話。

此時回想起來,不由得嘖嘖稱奇。

不屬於這個世界,究竟是何意?

難道父親是天外之天的神仙?

想到這兒,又即打住,只覺想法荒謬。

殷立神遊片刻,思緒回巢,歡喜着道:“娘,那你快些醫我吧。”

馮嬌嬌搖搖頭,說道:“別急,娘的話還沒說完呢,這動刀子是有風險的,照你爹的意思,醫治若是成功,那便一切都好;倘若失敗,你這輩子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以前,我不願你冒這個風險,所以避而不說,不過我更不願看你沮喪頹廢,這醫或是不醫最終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醫,哪怕是死我也要醫。”

殷立想也沒想,堅定着說道。

從小到大,因修鍊無果而遭人恥笑的事天天都在發生,他實在無法忍受了。小時候,沒人跟他玩耍,他便上房揭瓦,大搞破壞;如今年歲大了些,他的知恥之心一天比一天深重。

所以,通靈開脈,刻不容緩。

眼下有機會醫治,他自然不甘放棄。

“什麼死不死的,盡說胡話,你死了,叫娘還怎麼活。”馮嬌嬌拿手指戳了戳兒子的腦袋瓜子,繼而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哎,兒大不由娘,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你脫了衣服躺到石台上去,娘儘力而為吧。”

殷立脫了衣,迫不及待的往石台上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