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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姬青雲的腹誹聲也自然而然地落入了夫子的耳中。

如同一滴水滴滴落在夫子心湖,泛起細微的漣漪,但卻是無傷大雅。

夫子沒好氣的席地而坐,摘下腰間的酒壺,又是灌了一口酒,吧咋了下嘴就將酒壺放在了地上,不再多飲一口。

“胸中意氣不發,連酒喝的都沒滋沒味的。”

“什麼叫欺軟怕硬啊,我要是能打得過她還輪得到你這小子出手?”

夫子小聲嘟囔說道,滿臉的愁苦之色。

“什麼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都是狗屁!活了一大把年歲了竟然比不過姬家的一個小娃娃,這千年的光陰你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不成!”

夫子這隻教書育人,提筆置詞的右手竟然自顧自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思規樓頂樓傳來哎吆一聲。

夫子猛然站起身來,捂着略微有些紅腫的臉頰,跳着大聲喊道:“姬青雲,干她娘的!”

“得嘞。您老就瞧好吧。”姬青雲嘴角勾起,高聲回應道。

旋即他右腳一踏,身形拔地而起,如長虹貫日般踏空而行至溫稚驪面前。

“老匹夫,你活的不耐煩是吧!”溫稚驪聽到思規樓中傳出來的那句極其有辱斯文的“干他娘的”後,臉色陰沉如水,銀牙緊咬。

天地間靈力升騰,化作一道黑色龍影伴隨着陣陣怒吼龍吟聲直衝思規樓。

夫子見到黑色龍吟裹挾着天地威勢朝自己襲來,神色平靜負手而立,沒有後退絲毫。

轟。

黑色龍影與之前姬青雲身後的那尊氣象異獸砰然相撞。

那尊眼中有大道碎紋流轉,掌中又有道紋密布的氣象異獸輕輕探出一隻手掌,便將黑色龍影輕輕抵擋在了距思規樓五十丈之前。

溫稚驪見此轉頭看向姬青雲,眼神凌厲。

“在外邊人家都說欺負了小的才再去找老的,總得有個先來後到順序之分吧,你總得過了我這一關才能叫你去尋夫子的麻煩。”

姬青雲浮空而立,談笑之間一步步朝溫稚驪踏空走來。

“先前在地上仰頭看你屬實不方便,這樣就好多了。”姬青雲嘴角掛着笑意,目光平視着溫稚驪。

溫稚驪踱步在虛空當中,虛空出如水面般泛起陣陣的漣漪。

她思量了一番,終是開口問道:“我很好奇,當年你是怎樣躲過我的探查,在我的眼皮底下逃出此方島境的?”

他們頭頂之上,金色巨人與那道龍影仍舊戰得難解難分。

龍影斑駁,龍吟咆哮。金色巨人戰意衝天,拳頭每次揮動都會帶起一道靈力龍捲。

兩者每次碰撞都會使得天地間炸起一道驚雷。相信一時半刻也不會決出勝負歸屬。

姬青雲心中瞭然,隨即開口淡淡說道:“其實要離開這方天地也未必要得到你的許可,只要那人點頭同意不就可以了嗎?”

“再說了,當年的試金榜武比那人就已經親自開口跟我說到了。難道你不知道?”

溫稚驪抿了抿嘴唇,姬青雲口中的那人,便是思規樓中夫子念叨了千百年的先生,算是自己的半師半主。

那人自稱有熊氏,是這座天地島境的真正掌控者,千百年前,島上的百家萬戶,都是其脈下的族人。

族史有所記載試金榜的武比提名時那人確實出現過,對姬青雲點下了“金鱗豈非池中物”的箴語,難不成那便是他能夠離開島境的契機?

溫稚驪皺了皺眉頭,那時她剛輪迴轉世於溫家,神識還處於混沌當中,所以錯失了與那人見面的機會。

也就是說在那時,那人便許給姬青雲離開這方島境的契機。

溫稚驪雙拳緊握,發出咯吱響聲,當年你帶領族人來到這島境之上還設下了諸多禁制,嚴禁族人踏出這天地半步,可你又為何許了他姬青雲一人可出島?

思規樓中夫子捋這鬍鬚,笑呵呵的說道:“先生的深謀遠慮,你又怎會知曉呢。”

“哼,好一個無需得到我的許可。”溫稚驪冷笑一聲,“那你今日這道神識就休想要離開這片天地了。”

溫稚驪手掌上遮覆的黑色龍鱗閃爍着點點寒芒,她眼神一凜,探出雙手就朝姬青雲的胸口掏去。

姬青雲抿了抿嘴唇,眼神當中不但沒有絲毫的怯意,反而戰意興瀾。

他低喝一聲,體內的靈力噴薄而出,周身靈力運轉,右手手掌上靈芒閃爍,濃郁的靈氣緊緊纏繞。

溫稚驪探出的手掌直接撕裂虛空,轉瞬間指尖就已觸碰到了他胸口的衣衫。

姬青雲拂袖一揮,同樣是探出手去,輕輕抓住了她的手腕處,使得她的指尖再也前進不得分毫。

姬青雲嘴角扯了扯,手掌之上傳來陣陣酥麻刺痛的感覺。

溫稚驪低頭看到姬青雲阻攔住自己攻勢的那隻右手。

右手之上靈力化作顆顆晶粒貼覆在其上,

晶粒散發出細微的光暈,猶如蒼穹之上的諸天星辰。

“大咒摘星手?”溫稚驪輕聲開口問道。

其聲清冷,不含一絲煙火之氣。

姬青雲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絲毫沒有對她能夠認出大咒摘星手感到懷疑。

畢竟根據自己在思規樓中的看到的一些族史秘冊,再加上自己在外多年的四方遊歷得以考證,他隱約猜測的到眼前的青衣女子,曾經出現過在千年之前的那場大戰當中。

“大咒摘星手早在千年之前的那場大戰當中就已經消匿失傳了。”

“後人根據一步殘缺不堪的術譜盡量將其修復,才有了這小咒摘星手之說。”

姬青雲說這番話的是眼眸中精芒一閃,一直盯着溫稚驪,當他說到千年前的那場大戰時,他明顯的察覺到溫稚驪眉頭收斂,神色黯淡。

“千年之前的那場大戰,其名為...”姬青雲自顧自地開口說道。

“住嘴。”溫稚驪厲聲說道。

她額頭上青筋暴起,秀髮飛舞,身上濃郁到極致的靈力噴薄而出。

“狩靈之戰。”

饒是溫稚驪這般模樣,姬青雲仍舊開口,只不過嘴唇翕動不聞其聲。

溫稚驪看到他的口型,一聲怒吼,被他抓住的右手猛然掙脫開來,手指上紫電縈繞,掄臂便朝他的腦袋轟然拍下。

虛空中有一道偌大的龍爪若隱若現,同樣朝姬青雲的腦袋拍下。

在上空與那道龍影打鬥的金色巨人朝這邊瞥了一眼,見到姬青雲伸出食指輕輕晃了晃,便不再理睬身下的這方戰局。

繼而蓄勢又一拳轟在龍首之上,引得黑色龍吟怒吼震天。

姬青雲瞥了眼虛空處的龍爪,那道龍爪已經有了與大道契合的的趨勢,饒是姬青雲這般真身靈力境界為八轉浮屠境,仍舊不敢有大意絲毫。

“沒想到千年以降你輪迴轉世這麼多次竟然還能夠在這般年紀就與修得與大道契合,你們這一種族的修行天賦果然是讓人羨慕不已。”

姬青雲手中掐指捏訣,嘴上卻喋喋不休不住口。

溫稚驪一掌拍下,劃虛空而過,指尖在虛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虛空上方的龍爪隨即同樣猛然拍下,只不過是拍在了姬青雲的腦袋之上。

姬青雲手上捏訣的速度又快了許多,殘影連連。

“成了。”

光罩之下的姬青雲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滴,若是再晚半息,他這道神識就真的消在了溫稚驪的手上。

那談判做生意的本錢可就沒了。

姬青雲撇頭看到腦袋一側的光罩上偌大的龍爪緊貼在上面,其片片龍鱗看看真真切切。

龍爪拍在了光罩之上,光罩上泛起層層漣漪,晃動不定。

“你覺得一個靈光妙障能擋得住我多久?”溫稚驪臉若冰霜地問道。

“嘖嘖,這應該就是你的真身了吧。”姬青雲顧左右言他,嘖嘖稱奇問道。

“你跟那老匹夫一樣,果然是什麼樣的先生教出什麼樣的弟子。”

“哦?”

“學雜斑駁,無一精通。”溫稚驪一聲低喝,光罩之上已然出現道道裂紋,幾息的功夫就蔓延至整座光罩。

“給本座破。”溫稚驪的嘴中竟然發出一道龍吟之聲。

姬青雲眼神一凜,身形迅速向後撤去。

頭頂的那道靈光妙障轟然破碎開來,龍爪威勢不減狠狠地拍在之前姬青雲站立的虛空處。

虛空塌陷,天地晃動。

“怎麼,動真格的了?”姬青雲看着那處深深塌陷下去的虛空,挑了挑眉頭問道。

溫稚驪此時的身軀已經有半邊覆滿鱗片,一聲聲低沉的嘶吼聲在她的喉間發出。

一股真正來自蠻荒遠古的氣息瀰漫開來。

遠處的思規樓中,見到這一幕的夫子有些膽顫心驚,身上的青衫已經被冷汗打透。

千年之前他是有見過溫稚驪的真身的,橫亘千丈,若真的要讓她顯現出真身,恐怕單憑他的浩然正氣撐不過十息島境之上的禁制就會被她打破。

屆時即便自家先生謀划了千年之久,也同樣接不住那份因果。

千年謀劃毀於旦夕。

自己替自家先生不值得。

“先生。學生在此懇請先生出手。”夫子叩倒在地,打了個稽首道。

夫子說完後思規樓八十一層寂靜無聲,只有遠處的轟鳴龍吟之聲。

“先生!”夫子朝着某一處的虛空重重磕頭喊道。

“還請先生出手救救此方天地的黎民百姓!”

話音剛落,夫子身前的虛空泛起陣陣漣漪,一道白色的人影自虛空處一步邁出,站在了夫子的面前。

隨後虛空恢復如常,無波無浪。

白衣男子低頭看着這個千年之前就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書童,無奈地嘆了口氣。

“起來吧。”

這個被十座名門望族的家主都尊稱一聲夫子的老先生聞言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抬頭看向那張千年未見的和煦臉龐,老淚縱橫。

只見他連忙整理了下青衫,彎腰躬身行禮道:“書童有隨崖拜見先生。”

千年之前有有熊氏獨斷千古,其身側有一書童名為有隨涯。

書童並非有姓,實為有隨先生赴天涯海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