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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簌簌,由虛轉實,落在了大鳥的背上,姜寧的頭上。

那姑娘先前凌厲如刀的氣勢不增反減,剎那間竟變得輕如鴻毛,虛無縹緲了起來。

姜寧眸子微微眯起,玩世不恭的模樣眨眼盡去,這一招,怕是沒有前頭的那麼好接了。

飛雪如飛絮,大如鵝毛,輕如鴻毛。

吳鉤藏於雪,隱而不發,反倒讓人覺得齒冷心寒。

姜寧嘴角一咧。

有意思!

忽如一夜春風來,有一刀輕輕巧巧,無聲無息,速度卻快的出奇。前一秒兩人之間還隔了大半個鳥背的距離,眨眼功夫便有一記手刀穿堂入室,倏忽來回,詭異的閃過了他的格擋,繼而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斜撩而上,目標赫然是姜寧的項上人頭!

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這一刀似重實輕,似急實緩,有如飛絮一般,瞧着是在那裡,真箇伸手去抓,卻總也抓不住!故此,當姜寧出手格擋的時候,那女孩兒依舊有充盈的餘力中途變向,進而趁虛而入。

看似是一刀,細算下來,該是一虛一實的兩刀!

姜寧不驚反喜,如此輕盈靈巧的刀法,不知那女孩要真箇拿了那把比人還高的大刀,又能否使將出來?

不過不管如何,這一刀飛雪如飛絮,與那刑舍呼延風心到手到的心刀術一柔一剛,一緩一急,一擔風流各挑五斗,倒叫他一個使劍的半點也輕視不得。

世上兵器何止十八般,使劍的最多。唯一能稍稍扳一下手腕的,便只有刀,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甚至於凡俗之中,使刀的還要更多一些,畢竟軍隊多以刀槍戈矛為器,成千上萬人的血腥戰場,劈砍更優的刀才是主角。

可我姜寧到底已不是凡人,這裡也不是戰場!

芽發而知春,一葉而知秋。

《寸劍術》的精髓在於一個‘省’字,而關竅則在於一個‘收’字。

收勢,收力,收氣,收劍。

收放自如,才能遊刃有餘,收放自如,才能省心省力。

姜寧的指劍在落空前的一霎那便已收了回來,時間雖短,卻堪堪夠他再出一劍,好巧不巧的在頸前一寸的地方險之又險的將那姑娘的手刀攔了下來!

這一記手刀,看似輕飄飄如一根羽毛落在了水面上,腳下的大鳥卻驟然一沉,垂直下墜了幾丈才堪堪止住了頹勢。厲鳴一聲,似乎有些不滿背上那兩個傢伙的胡作非為。

那姑娘一刀被阻,借勢凌空,飛回到大鳥的尾部上方,也不再踩着鳥身,體內的靈刀憑空出現在腳底,馬上又一閃而逝。那姑娘便恰巧在電光火石的空檔踏刀而起,一個漂亮的燕子擺尾倒懸於萬丈的高空之上。

只聽她輕聲念道:“折枝!”。

手刀急出,自上而下,風雪之中,以泰山壓頂之勢一刀劈來,急雪舞迴風!

姜寧給這姑娘逗笑了。

剛才那招有如飄絮的‘飛花’還是欲語還休,情義綿綿的軟刀子,第二招馬上就變了臉!

積雪壓城城欲催!

這一刀捲起漫天風雪,帶着一股摧折百草的蕭殺氣勢當頭而落,每下降一尺,那姑娘的手臂上就多出一尺厚厚的雪花,等那一刀來到姜寧的面前,那姑娘整個人都不見了,天地之間,大鳥的背上,除了坐在一旁興緻勃勃看戲的蘇鵲和依舊踩在刀上的憨厚少年,便只有姜寧和一柄從天而降的駭人雪刀!

夜沉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那一柄雪刀長達四五丈,寬也有一丈。豈止是要折竹,簡直是要塌屋啊!

姜寧無奈的嘆道:“女人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就連使刀都如出一轍”。

他可不能讓這一刀在大鳥背上來個大雪崩!自然是躲都不能躲,非要硬生生接下這一刀‘折枝’才行!

此時若有一劍在手,姜寧大可以故技重施,使出《月影分光劍》,十六柄劍來個愚公移山,庖丁解牛,分而化之。

可畢竟手裡沒有劍。

若用指劍解牛,怕是雪刀未損,他的指頭便要先斷了。

“娘西皮的,”姜寧忍不住啐了一口,“還真是麻煩!”。

“不過,既然你想硬剛,那哥哥我也奉陪!”

劍客自有劍客的鋒芒,二十里方圓的靈氣皆在指尖匯聚,元液流淌,經由姜寧體內的靈氣塑形,凝成了一把只有尺余的奢侈短劍。

姜寧嘴上只輕飄飄的念了一個‘去’字,便有一股摧折不盡的劍氣洪流衝天而起!

大雪折枝,又能折幾枝?

我這裡有林木萬頃,枝幹不計其數,你可折得盡?

一時間,大鳥背上,彷彿有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大雪刀和水劍,一上一下,刃刃相抵,各自爆碎開來,隨着大鳥的飛馳,消弭在了身後。

那姑娘有如一片雪花,在空中輕盈的打了個旋兒,再一次穩穩噹噹的落在了大鳥的背上。

“你練的心法和刀法都不如我,不然我就輸了。”打了那麼久,姜寧只守不攻,那姑娘心中的怒火也便消散的七七八八,反而對這出言不遜的傢伙多了幾分欣賞,當下開口,就已經有了罷手言和,交個朋友的打算,之前那些個微不足道的矛盾,原就是無傷大雅的事情,只當是不打不相識了。

姜寧笑道:“你的虛土也不如我,不然我就輸了!”。

女孩兒不以為意,只當那傢伙還在拿初見時二十里靈影的玩笑來說事,擺了擺手道:“青玄何時出了你這麼一個天才,本來只算做中流偏上平平無奇的內門劍法,到了你的手中卻使得別有一番味道。”。

少女這話可不是在恭維,它山之石攻玉,和姜寧一番交手雖未曾佔得半點上風,卻仍舊讓她受益匪淺,姜寧方才說的其實一點沒錯,她學的刀法極為精湛,只不過自己目前僅僅參透了些皮毛,委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姜寧的劍,已經讓她看到了些許前路上的風光。

姜寧苦笑道:“你的眼光沒錯,我使得確是青玄的劍法,可我卻已經不是青玄的人了。”。

沉默寡言的憨厚少年難得開口道:“你就是那個傳言只有一寸虛土的姜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