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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長樂無極。”待皇后在榻席上坐下,殿中眾人雖然驚愕不已,卻都是齊齊再行禮叩拜。

雲貴妃僵硬着拜下去,身子微微發顫,強撐着最後一點臉面,只是她始終不明白,為何聖人突然變了心意,要讓皇后來慶功宴,明明先前去延嘉殿時還不曾有此意。

是皇后?

她慢慢抬起頭,目光掃過榻席上神色平和的皇后,心裡卻是滿腹疑慮,不會是她,立政殿那邊遞過來的消息明明說,皇后並不曾說過什麼,聖人也不過是在立政殿待了片刻便離開了,那是怎麼回事?

還不等她多想,劉伏安已經客客氣氣上前來請她入席,只是榻席被放在了宗室的席位之中,因為妃嬪的席上已經滿了,所以她與李麗萱只能委屈坐在這裡了。

李麗萱此時已經滿臉漲紅,眼中淚花在打轉,卻不能不強忍着低頭坐下,雖然不曾看周圍,卻也能感覺到那些嘲笑的眼神,他們一定都在笑話她。

她甚至能聽到不遠處的榻席上,幾位年輕些的縣主和娘子們正捂着嘴低低聲笑着。

從未有過的羞憤湧上心頭,李麗萱恨不能地上有條縫能夠鑽進去,也強過在這裡丟人現眼。

直到聽到對面榻席上那依舊溫柔明朗的聲音:“……突厥人屢屢犯境,擾我邊民,肆虐涼州、易州幾地,此次衛國公率大軍平定陰山,斬斷突厥中域,直取突厥可汗王帳,殲突厥十數萬大軍,足可保我大周數十年安寧,實乃天下之福……”

是上官衍,他全然沒有理會宴席上的事,而是微笑着與一旁的雲陽侯從容地論起邊疆之事,眉宇之間顧盼神飛,讓李麗萱看得幾乎怔住了,好一會才驚醒過來,臉上微微泛紅低下頭去。

聖人與皇后都已經入席,慶功宴就要開始了。

“太常少卿薛陌到。”

這樣的盛宴,聖人與皇后都到了,居然還有人姍姍來遲。

李麗晗一直默默坐在皇后身後的榻席上,垂着眼帘沒有看席上的眾人,安靜得好像不存在一樣。

對於這樣的宴席,她並不熟悉,即便是前一世出宮下降安國公府,她也大都躲在府中,甚少有人請了她去赴宴,宮中的宴請也都是她的姐妹們出席,從未有過她。

並不是不好奇,只是她更多的是小心,小心地揣度着眼前的情勢,小心地等待機會探查她想要知道的。

可是她也沒想到,還有人會在宮宴上遲到,不由地抬起頭望了過去。

與她一樣吃驚的大有人在,席上的勛貴命婦們也都驚訝地轉過臉,看向殿門外。

只見一位身着大袖墨色袍服的人大步進來,大袖飄搖,衣帶當風,行走間步履從容,最是那張臉讓人咋舌,宛如雕刻般稜角分明的臉俊美絕倫,墨畫般的眉下一雙眼含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輕薄的唇微微上揚,明明是放蕩不拘的模樣,偏偏教人移不開眼去。

他到了瓊玉台前,一撩袍擺行禮拜下:“臣來晚了。”

聖人看見他,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不是讓你隨太子、越王同去迎接衛國公,如何你先來了。”

那郎君笑着起身來:“衛國公領着諸位將軍已經到了太極殿,只是這等盛宴豈能無美酒,宮中的秋露白太過清淡,只怕將軍們就在西北,飲之無味,臣既然領着太常寺,豈能讓這些些許小事壞了將軍們的興緻,所以特讓人從劍南道送了味道醇厚的燒春來,定不會教衛國公失望。”

他說罷,更是擺擺手,殿外數位小宦吃力地抬進來數十隻大酒罈放在兩側,還未拆開封泥,已經是酒香四溢。

只是臣工席上的幾位諫議大夫和御史中丞臉色不好看起來,為了一場宮宴竟然要從劍南道專程運送燒春酒來,實在是勞師動眾,他們無論如何不能坐視不理的。

可是郎君的下一句話就將他們給堵了回去:“這可是我花了數十金讓人跑死了好幾匹馬才趕上送過來的。”

聖人起先還微微皺眉,這時候也鬆開了,失笑道:“起先還覺得讓你領着太常少卿的差事有些大材小用,如今看來卻是正合適,你最精通這些鼓樂游宴,這倒是歪打正着了。”

這話聽起來實在不像是句誇讚,可是那為郎君偏偏笑着插手欠身:“臣謝聖人誇讚。”

這才施施然回榻席上坐下。

李麗晗看得目瞪口呆,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明明是行事荒唐,偏偏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對,連那些聞風而動的言官也都只能悻悻然作罷,最要緊的是,聖人對他好像有些不同,格外寬厚關照。

他究竟是誰?

她蹙了蹙眉,喚了身後的姚女史來,低聲問了。

姚女史看了一眼那位郎君,低下頭來輕聲道:“這位是太常少卿薛陌,彭城侯的侄子,因太常寺卿劉輿殷已經告老,如今太常寺便由他領着事。”

李麗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榻席上那個人,他才什麼年紀,瞧起來只怕剛剛及冠,居然已經是太常少卿,還領着太常寺,漫說他是彭城侯的侄子,便是幾位國公的子侄也沒有這樣的恩典。

可是方才看聖人待他,分明是看重的。

她一時也想不出為什麼來,只能悄悄打量着這個人。

與她一樣不住上下打量着薛陌的還有席上的好幾位娘子,不但是因為聖人待薛陌的親厚,更因為他那張臉,那張俊美逼人招惹無數欽慕欣賞的臉。

若說上官衍是俊朗,英姿勃勃,駱瀚如是俊秀,溫文爾雅,那麼薛陌便是俊美,倜儻之中有不羈的風流,明明做了件荒唐任性的事,卻讓人生不出惡感來,而且更加容易引動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