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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侯夫人在立政殿待到了暮鼓響了才告退,出來的時候一雙眼又紅又腫,用手帕捂着臉匆匆上了馬車,定遠侯也是宮門閉了才從太極殿退了出來。

第二日一早,太極殿下了詔,江都侯府大娘子徐氏為越王妃,定遠侯府二娘子杜氏為吳王妃。

宮中一片嘩然,誰都沒想到最後兩位王妃居然出自同樣不顯山不露水的兩個侯府,明明幾個國公府的娘子都還待字閨中,比她們出眾的大有人在,這兩位侯爺甚至都沒能入紫煙閣的名臣錄。

可是聖人的詔諭無人敢多嘴,只能私下裡悄悄議論。

立政殿從一早便是請安的人不斷,皇后打起精神應付了一波又一波,直到紅着眼的賢妃帶着李麗敬過來了,皇后才嘆氣吩咐人攔下其他人,留了她在殿內說話。

行完禮坐下的賢妃未語淚先流,望着皇后哀哀道:“我是來給娘娘賠罪的,昨日我是豬油蒙了心了,竟然以為娘娘……還請娘娘賜罪!”

她說著又拜下去,將臉埋在手背上,哽咽不已:“我是真糊塗了,娘娘這些年待我待內廷眾人都是優容寬厚,當年我生阿猛的時候,也是娘娘不顧剛生了越王,親自守護照看,如今挑選王妃也是我厚着臉前來求娘娘做主的,可是最後我竟然糊塗到不信娘娘的好意,都是我的罪過,求娘娘責罰賜罪!”

皇后沒有讓人攔着她拜下去,也沒有阻止她說下去,只是聽她說完才嘆口氣,讓赤芍扶了她起來:“你這又是何苦,你的心思我知道。”

“那你是北朝王女,但北朝覆滅,留下來的也不過是些旁支,你比宋氏也不過是略強些,自然是要替阿猛與阿敬多想幾分,想着要給阿猛多一份助力,日後也能更好些,這些都是無可厚非的。”

皇后緩緩道:“我也是為人娘的,怎麼會不知道,我何嘗不盼着孩子們都好,可是如今已經是無奈了。”

賢妃淚落不止:“可是那定遠侯府……分明是有意而為的,阿猛不過是不巧撞見了呀。”

這樣明了的事,皇后自然是看得明白,只是她無奈地搖頭:“昨日定遠侯夫人的話你也聽見了,聖人召見了定遠侯,也已經下了詔,無論如何定遠侯府當年是有大功的。”

賢妃抹了一把淚,抬起頭來:“可是能夠如此算計,分明是存心不良,定遠侯那兩位娘子豈有好的!”

皇后笑容也越發苦澀:“我也不曾想到定遠侯夫人居然有如此心機,還不等我們多問,一口咬定原本已經給二娘子定了親事,如今要送大娘子嫁去豐州,要送二娘子去庵堂。”

定遠侯府為了成就這門婚事,居然不惜將大娘子遠嫁,賭注不可謂不大。

可如此一來,賢妃更是心中不安,定遠侯府竟然如此不顧一切,那麼必然會不達目的不罷休,她就算身份貴重,可對於吳王的婚事也沒有插手的權力,只能無助地看着一切發生。

皇后垂下眼深深嘆了口氣:“還是打起精神來吧,之後還要安排婚事,便是成了婚也大意不得。”

賢妃如今也說不出別的來,畢竟越王娶的也是侯府之女。

她哭訴了一陣,也知道沒有別的法子,才怏怏作罷。

偏殿里,李麗晗端了一碟子酥脆的巨勝奴放在李麗敬跟前,自己伸手拈下一小塊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道:“剛做好的,嘗嘗。”

李麗敬正一肚子鬱悶,見了那香酥可口的忍不住嘗了口,才眉頭微微舒展:“怎麼不讓她們進來伺候?”

李麗晗撇嘴:“你不是有一肚子話要與我說,她們在你怎麼好說?”

李麗敬驚訝地看着她,含着一口都忘了咀嚼:“你怎麼知道?”

她原本打算趁着阿娘不在,好好與李麗晗吐槽一下,可沒想到李麗晗居然不用她說也知道了。

“你臉上刻了字。”李麗晗頭也不抬。

李麗敬嚇得摸了摸臉,才回過神來她是在說笑,這才氣憤地道:“你還有心情說笑,你不知道嗎?二兄與三兄要定親了,娶的還是咱們連見都不怎麼見過的娘子。”

李麗晗吃得有些撐了,丟下那碟子巨勝奴,自己給自己斟了一盞茶湯吃了一口,舒服地吐出一口氣:“那又怎麼了?”

“怎麼了?”李麗敬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差點跳起來:“你不知道嗎,三兄要娶的就是定遠侯二娘子,昨日在莊子上她故意撞在了三兄身上,趁着三兄扶住她的時候還喚了人來,真是壞透定了!就是想算計三兄。”

只怕人家想要算計的可不是吳王,而是越王。

李麗晗當然不會說給李麗敬聽,倒是拍拍胸脯掩着嘴打了個小小的嗝:“所以三兄不願意?”

一句話就像針一樣,戳破了李麗敬這個氣鼓鼓的球,瞬間漏了氣:“三兄糊塗了,居然求着阿娘答應,還說杜二娘子是無意的,不能讓她為難。”

想不到吳王還有憐香惜玉的心,可見杜家姐妹那藏在衣袍下的五彩單絲羅的衣裙沒有白穿,加上那副楚楚可憐的容顏,的確是動人。

李麗晗攤攤手:“那就是了,你再生氣也無用,畢竟三兄娶王妃,他自己願意了,旁人又能如何。”

李麗敬也說不出不對來,只好哼了一聲,用力撕扯着那碟子巨勝奴往嘴裡塞,全然不顧教引女史教導的舉止規矩,好像這樣就能將李麗晗懟回去一樣。

只是李麗晗心裡更是複雜,她沒想到的是越王沒有娶廖珊瑚,卻突然變成了江都侯府的徐大娘子,也不知道那位徐大娘子是什麼樣的人,她的到來會對未來有改變嗎?是讓那個悲劇來得更快,還是有了新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