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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在將軍府前面想到的計劃是,利用邸報讚美這位景瀾將軍是多麼相貌堂堂、文武雙全,等別人看完之後,對這位將軍產生了傾慕之情或者是好奇,就會求自家父兄出面去結交景瀾,這樣將軍府就再無寧日。

可回到邸報府,安歌再仔細想想剛才自己腦袋一熱想出來的主意,就覺得自己的計劃還缺一環......邸報只在後宮中流傳,後宮裡除了妃子和宮女之外,只有一些女官了,妃子已經嫁了皇上,不會對他有什麼想法,宮女一般出生較低,就算有想法,也難找到可以結交景瀾的長輩出面......她們總不敢自己跑去將軍府吧?

至於女官,本來數量都不多,聽說很多女官年紀也都不輕了,可能比景瀾還要大幾歲,她娘曾經就是二十七歲才被放出宮成婚的。

所以,要怎麼才能讓京城裡那些和柳平樂、郭采蘋一樣的世家小姐們知道景瀾的名字呢?

安歌茶飯不思地想了一天一夜,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把後宮邸報發到全京城所有女子的手中!別說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也要知道景瀾這個人!

於是次日應卯,安歌便在午時眾人去吃飯的時候找到了劉詠絮,問他道:“劉大人,咱們的邸報是不是只能給後宮中人看?若是像西郭先生的話本一樣拿到集市上賣,不知可不可以?”

劉詠絮放下手中正改到一半的文章,捋了一把鬍子,思慮一番,道:“安歌啊,我理解你想將咱們的邸報做大的想法,但是我們的俸祿是皇后娘娘發的,自然是要以後宮為主......而且我們好歹也是讀書人,若是去做買賣,我倒是無所謂,就怕梁大人跟你吵啊。”

安歌早已經想好了借口:“雖說咱們的俸祿是皇后娘娘令內務府下發,但追究其根本也是朝廷的銀子。我們做官是不用向朝廷繳納稅銀的,但若是能將邸報拿到外面去賣,這樣我們就有了薪傣以外的收入,我們的薪傣不用向朝廷繳納稅銀,但在這之外的收入卻需要給朝廷繳納稅銀,這也算是我們對大黎的貢獻了不是嗎?”安歌神采飛揚地述說著自己的計劃,“以前在家中時時常聽我爹誇讚當今九王爺,據說九王爺每月上繳的稅銀都夠五個州縣一年的稅!咱們的邸報雖然無法與九王爺抗衡,但每月哪怕上繳一兩銀子,那也夠賑災的時候買十五斤米啊!十五斤啊!救一戶普通人家該是夠了吧?”

這一番言論說得劉詠絮也是熱血沸騰,他當即拍桌子道:“好!我這便去見皇后娘娘......不!我直接去與皇上說此事!”

於是劉詠絮午飯都沒有用就直接入宮求見皇上,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之時,邸報府的其他人已經打算陸續回家了。

這時劉詠絮臉色微紅地走進來,目光炯炯、慷慨激昂地對眾人說道:“咱們的《後宮邸報》,要迎來最大一次的革新——從此以後我們不再只寫給後宮娘娘們看,也可以拿出去,拿到書市上去,給京城所有人看!”

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易銀顰卻在這個時候緩緩開口給他澆了一盆冷水:“我還從未見過書市上有賣邸報的,這邸報拿到書市上真的有人會買嗎?這和一般的話本不一樣吧?”

梁子峰果然冷哼一聲,道:“我們好歹也是讀書人,豈能和商賈一般做派?”

“我先前已經和劉大人商量了,這邸報是要交給書商去賣的,我們並不出去拋頭露面,和商賈還是有區別的。”安歌接過他的話道,“我倒覺得我們比單純的話本更有優勢,畢竟我們還時不時地會寫一些宮裡的事,那些入不了宮的女子都對宮裡的生活很好奇。”將心比心,她在來京城的路上,也對宮裡的生活格外好奇和嚮往。

“對哦!而且我們的邸報是要先拿給皇后娘娘看,她同意了才能刊印的,這樣也不存在將什麼重要的宮闈秘聞泄露出去的情況,我們寫給外人看的都是皇后娘娘甚至皇上想叫別人看的,我們幫了他們,這樣無意間還拍了他們的馬屁。”柳平樂咯咯直笑,“劉大人我是不是很有為官的天分?”

“你當為官只需要溜須拍馬嗎?”劉詠絮瞪了她一眼,不過倒也沒有反駁她前面的話,復又掃向眾人,“既然如此,那就這麼決定了,以後你們可要好好表現,全京城都可能看見你們的所做。張蓮鳳,等會兒與我算一算邸報盈利的錢要如何分配。”

既然有額外的銀子可分,張蓮鳳自然也不會拒絕,淡淡一笑:“是。”

後面兩日,邸報府眾人挑選了一些以前刊印過的比較受到後宮女眷們讚賞的邸報拿去經廠,每一冊加印了兩百份,拿到集市上賣。

因為是皇上和皇后都同意往外發的,這消息也不知道是經什麼人宣揚了出去,說後宮邸報揭秘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宮闈秘史,那些試着賣的邸報半日之內脫銷。次日天還沒亮,幾家大的書市的老闆都找到了邸報府來了,每個人手裡都帶了各種禮物,有綢緞布匹,有上好的茶葉,還有直接帶銀子來的,都要劉詠絮多往他們家發一些邸報。

劉詠絮不覺得這是賄賂,只覺得這是做生意時候的正常小禮物,自己收了一些分給邸報府眾人,剩下的拿去討好經廠里與後宮邸報合作最為密切的幾位固定的宦官,如此這般,後宮邸報往外發的格局,算是徹底打開了。

後面半個月,《後宮邸報》的銷量也節節攀升,精彩的話本連載和其他任何書冊都看不到的後宮秘聞成了邸報外發的最大噱頭,有些人家想送女兒入宮的,甚至在女兒才五六歲懵懵懂懂之時就去買了邸報回來收着,留給她們長大些再看。

而現在,就到了安歌實施復仇計劃的時候了!

又過了幾日,一篇題為《將軍景瀾:保家衛國,淡泊名利》的文章刊印在了後宮邸報最顯眼的位置,除了用盡了安歌的想象寫出的壯麗的戰爭景象,體現了景瀾不顧性命守家衛國的高尚情操外,還在末尾附加了兩段:

景瀾將軍修八尺有餘,容貌俊美,皎皎如白月,巍峨若高山……陌上人如玉,少年濕衣衫……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然何故不聞名於京城?景瀾將軍答曰:揚名四海非我意,願得此生長報國。

安歌幾乎用了自己會用的所有描寫男子貌美的詞句,再加上最後一句畫龍點睛之筆,更顯得這位景瀾將軍不但文武兼修,而且品格高尚,淡泊名利,一心只求報效國家。若不是安歌還記得那日景瀾對她是多麼無禮,她幾乎也要愛上自己筆下的這位將軍了。

當晚,京城裡各種有女兒的人家的情況基本上是這樣的:

“爹,不久前回京的那位景瀾將軍真的是一位容貌俊美之人嗎?”一位二八少女拿着邸報,臉色羞紅地問道。

“你說景瀾啊,我記得他當年出去打仗的時候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如今回來,皇上體恤他辛勞特意給他許了假,他至今沒上過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啊......不過我依稀記得景老將軍樣貌確實不錯的,他兒子想必也不會差吧。”

“女兒......女兒想結交景將軍,不知道爹爹可否......”這位比較溫婉的女子話說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羞紅了臉,捏着那份邸報垂眸不語。當然她爹也從這隻言片語里懂得了許多,女兒也大了,也是快要找夫婿的人了,而景瀾身份上是沒得說的,樣貌和人品明日去考察一番。於是他一捋鬍鬚,道:“哈哈,好,說起來我也該去拜訪拜訪這位景將軍了。”

有些性格比較奔放的少女家裡的情況是這樣的:

“娘,我的胭脂水粉呢?上個月說給我做的新裙子送過來了沒有呀?娘你的那個玉簪明日借我戴戴唄......爹,明日你去拜訪景將軍務必帶我一起去......還等什麼什麼等啊,再等下去景將軍看上了別人怎麼辦?”

就連家中沒在朝為官的女子們也在盤算着如何以別的身份混進將軍府,丫鬟啊廚娘啊啥都行,或者日日去將軍府上等着與他偶遇也行,反正就是一定要去一睹這位將軍的風采。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將軍府便已經迎來了訪客。

景瀾還睡在床上,就聽管家在卧房外面隔着門道:“主人,工部尚書紀大人求見——”

景瀾擰了擰眉,翻了個身,眼睛都沒睜開,不耐煩地道:“天都沒亮就跑過來,這人有病吧?趕走!”

管家無奈,只好回去回絕了那人。好不容易才勸說他離開,接着又一輛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前面,這次是一位中年男子帶着一位少女從馬車上走下來。

“通政使黃三攜小女求見將軍,煩請管家通報一聲。”

管家又趕緊回去通報,這次還特意與景瀾強調道:“主人,黃大人的女兒相貌端莊,看起來年方二八,與主人年歲相仿,不如......”

“趕走趕走!來一個已經夠煩了,還帶個女兒來,煩死了。”景瀾打了個哈欠,道,“無論來得是誰都給我趕走!我要睡覺!”

管家萬分無奈,只好回去好好與他們說,但管家也沒有徹底回絕,只是勸他們改日再來。

後面絡繹不絕的訪客都被管家客客氣氣地回絕了,可繞着將軍府的馬車還是綿綿不斷,景瀾如今雖然不在戰場上,但長久以來鍛鍊出來的耳力和警覺絲毫未衰退,原本將軍府所在的位置已經算是遠離鬧市很安靜了,而今日那些車軲轆的聲音就彷彿是響在耳邊,從自己的腦袋邊上軋過去一樣,叫景瀾萬分煩躁。

經過短暫的思考,他從床上跳下來,從柜子里翻出許久未穿過、有一股霉味的官服穿上,推開卧房的門走出去,對被他的早起嚇了一跳的管家道:“我去趟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