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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內,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童趴在皇后的膝蓋上昏昏欲睡,她的左右坐了幾位年輕的妃嬪,張蓮鳳只認識其中那位麗嬪,其他都沒有見過,她剛被賜了座,如今坐在最後面,低着頭不敢多說什麼。

皇后見公主快睡著了,抬手招呼身後伺候的宮女道:“將公主抱下去吧。”

那宮女連忙上前抱走了明亨公主,皇后這才騰出空對眾人說道:“這邊是你們嚷嚷着要見的安行簡安大人。”

一位身穿黛色織錦褙子與玉白長裙的年輕妃嬪立馬接口問道:“安大人,你的話本最新一章裡面加入了景瀾將軍的角色,你寫得景瀾便是景瀾本人么?他的長相真的有你寫的那般俊美如仙人么?”

另一位穿着水紅色長裙的嬌媚女子調笑一聲說道:“方昭儀,瞧你那滿眼放光的樣兒,小心被旁人看見去告訴皇上,叫皇上以為你是看上了景將軍呢!”

“你胡說什麼呀?我不過是見安大人寫得精彩多問兩句罷了,你不也到處打聽景將軍嘛?之前聽說景將軍入宮見皇上,還忙不迭地跑去御書房打算見一見呢,結果被皇上給趕回來了。”那位方昭儀捂着嘴笑道。

張蓮鳳微笑着看着這二人互相拆台,估摸着她們倆的年紀都不大,應該都是新入宮的新人,她們這種小把戲算是女人之間慣常用的了,張蓮鳳都能看出她們的意思,別說是皇后了。

皇后果然看不下去了,道:“行了,你們求着本宮說要見安大人,如今既然已經見到了,若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吧,本宮與安大人還有些話要說。”

那幾名年輕后妃聞言,其中有一些還意猶未盡地要說話,那位麗嬪起身道:“妹妹們,咱們走吧,皇后娘娘還有正事要說。”那些年輕的妃子只好閉了口,和麗嬪一起出去了。

待眾人都走後,皇后看向張蓮鳳,道:“安大人......不對,應該叫你張大人,本宮今日召你入宮,實際上是有另一事商談。”

張蓮鳳坐的筆直,緊張地問道:“皇后娘娘請吩咐。”

“本宮也就是先與你商量商量,你若是不願也無妨......”皇后溫和地笑着,道,“你方才也看見了明亨,她是最近病了才有些焉兒,平日里頑皮得很,本宮與皇上商量之後,決定過幾個月給她找個教習姑姑,教她讀書寫字。這段日子本宮看你的話本和你別的文章,覺得你文采斐然,是擔任此職的最佳人選,不知你可願意?”

張蓮鳳面露喜色,忙就要答應下來,可張了張口,又意識到皇后看的那些話本並不是她寫的,若是真入宮,這事情暴露了,那可怎麼辦......

皇后見她遲疑,臉上的笑意略減,問道:“是否有不便之處?”

“沒有,張蓮鳳謝皇后娘娘賞識!”張蓮鳳連忙跪下謝恩......做公主的教習姑姑,俸祿定是比邸報府副主管多的,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當初頂替了安歌的位置時她就應該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如此,那就一錯再錯吧。

“嗯,好,改日本宮派人去與劉詠絮說一聲,至於邸報府的差事,你也在這幾日找人交代一下。”皇后想了想,又道,“哦對了,那話本着實精彩,若是不寫了,想必宮裡不少人還要尋本宮的麻煩,那話本你可以繼續寫,別的就交給旁人就是。”

張蓮鳳點頭應着,如今她腦海中全都是入宮後的日子,至於別的......回去再細想吧。

這一日離宮又已經是日落黃昏,張蓮鳳回了一趟邸報府,發現又是如往常一樣,只有安歌一個人還留在這裡,一手抬着紫毫,擰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張蓮鳳看見她,才從對未來的美好期待中回過神來,是啊,她如今可是藉著安歌飛黃騰達的,倘若真相敗露,她的好日子也跟着沒了......也不光是好日子了,興許就連命都沒了。

張蓮鳳目光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冷意,旋即又飛快地落了下去,進了偏廳含笑問道:“安歌,你還沒有回去?”

安歌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張蓮鳳,面上露出些許憂愁,道:“我上次為了逞強得罪了景將軍,照成了如今的局面,景將軍說如果我不能改變目前的狀況就要殺了我,還說要踏平邸報府......哎,只是我也不知道咱們邸報的威力如此之大,如今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了。”

張蓮鳳的心裡卻一直在重複都想着她剛才說的幾個字:“就要殺了她”......如果安歌真的被殺了該多好?邸報府的其他人也知道安行簡就是安歌,若是邸報府的所有人都能出什麼意外一起死了該多好......

張蓮鳳猛地被自己這個想法驚醒,自己如今怎麼會如此惡毒?她慌忙搖了搖頭,道:“若不然,你再寫景瀾將軍不是那麼好看?”

“那估計不行,他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他今後總要見人的。我真是十分頭疼......”安歌長眉擰在一起,“這人也真是的,我寫這些是為他好啊,他不但不回報就算了,還揚言要用對付倭寇的方式對付我......真小心眼!”

張蓮鳳笑了笑,看着安歌的眼神逐漸攀上一絲冷意,要是真的能弄死她就好了。

“哎對了,張大人,今日皇后娘娘召你入宮所為何事?”安歌突然好奇問道。

張蓮鳳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大事。”她便不願意再多說了。

安歌有些疑惑,不過到底沒有追問,張蓮鳳又站起來笑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安歌點點頭,與張蓮鳳道了別,張蓮鳳便先離開了。

她走之後,安歌又思慮了很久也沒有想出該如何逆轉如今的情況,煩躁之時,隨手拿了一本集市上新買了的西郭先生的話本翻了翻,突然,一個想法浮現了出來。

她知道該如何改變景瀾如今的處境了!

安歌奮筆疾書,不過昨夜她就沒有睡,今日寫了一半,實在堅持不住了,只好先將東西鎖好回住處,明日一早便過來繼續寫。

三日之後,又一篇關於景瀾的文章刊印在了最新一份邸報上最顯眼的位置,送進了京城各大小姐的閨閣之中和後宮之中。

當晚,京城裡各種有女兒的人家的情況基本上是這樣的:

“爹,你上次去拜訪景瀾將軍,可發現他家有年輕貌美的丫鬟?”一位二八少女拿着邸報,臉色慘白地問道。

她爹想了想,搖了搖頭:“景瀾避不見人,他家的老管家倒還算識大體,將我請去前堂坐了坐,我還真沒有看見他府上有什麼年輕貌美的丫鬟,大部分下人年紀都已經比較大了,哦,好像有幾位跑腿的小廝年紀輕一些,你問你這個做什麼?”

“果然......”這位性格比較溫婉的少女眼中已經漫上了水氣,道,“爹,景瀾將軍身份尊貴,這種有權有勢的男子,想要什麼樣的美貌姬妾沒有?為什麼至今還一個人?甚至府上連個貌美丫鬟都沒有,爹你不覺得奇怪嗎?”

她爹捋了一下鬍鬚,沉思片刻,道:“有道理。據說跟隨景瀾一起出去打仗的將士們回來之後,不是去找人說親,就是已經有了妻妾,而景瀾卻在家中日日閉門不出......聽說軍中無任何女子,一個正常男子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又身份尊貴,回京之後,說什麼也要個美貌女子......除非......”

那位溫婉的女子已經捂着臉哭了起來:“今日的後宮邸報上便是如此說的,說景瀾將軍這般做派就是因為他有斷袖之癖,沒想到女兒長這麼大才動了一次心,居然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她爹也是越想越覺得對,深深哀嘆一番之後,只好去安慰他女兒了。

有些性格比較奔放的少女家裡的情況是這樣的:

“怪不得那日我打扮的那般艷麗,去求見景瀾,他卻見都不見我,原來他壓根就對女子不感興趣!哎,可惜啊可惜,沒想到如此英俊的少年居然是斷袖,也怪爹爹你沒給我生個弟弟,大哥二哥又早已經成婚,否則爹你此時還能拿我弟弟去與景瀾將軍結交。”那位少女拿着最新一期的後宮邸報不停地嘆息。

如今大黎禁止官員狎妓,若是被抓到仕途就沒了,但卻沒有禁止找小倌,所以官員們對斷袖還是比較看得開的,但看得開不表示接受,她爹冷着臉道:“你胡說什麼!就算你有弟弟,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去做那種事!”

“好好好,不去不去......”那少女不住搖頭嘆息,“哎,一個七王爺風流成性,一個景將軍又有斷袖之癖,京城最著名的兩位美男子都非好姑娘們的良配,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這一份後宮邸報也在當晚被送進了御書房,殷沐看後大怒,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把身後伺候的太監嚇了一跳。

“真是膽大包天!說景瀾有龍陽之癖就算了,居然說景瀾情繫於朕!現在就去把這個安行簡抓緊宮裡來!去把景瀾也叫進宮裡來!朕非當著景瀾的面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