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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間屋子吃飯的幾人,已經三言兩語地把李令的身份了解清楚了,余圓圓也注意到了柳平樂羞紅的耳根,她微微一笑,當即替柳平樂問了出來:“不知李大人可有婚配?”

李令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詫異地看着余圓圓......他以為余圓圓打聽這個,是她看上他了。就算大黎如今民風還算可以,姑娘家的直接問出這種話也太剽悍了吧?

余圓圓見他被嚇到了,連忙笑着解釋道:“不不不,李大人誤會了,我已經成婚了,不過我私底下還有個愛好,就是當紅娘,我見李大人相貌堂堂,年輕有為,定是不愁婚配的。但我認識的出色貴族小姐們也多得很呢,指不定能給你相個好親事。”

李令這才放下心來,也大方地表示道:“我暫未婚配。”

柳平樂低着頭,捏着衣角,余圓圓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害羞,抬起帕子遮着嘴打量面前這兩人,那樣子倒還真有些媒婆的架勢。

“咱們平樂可是正三品侍郎柳大人家的嫡女,樣貌也是嬌媚可人......”余圓圓話才說一遍,柳平樂實在是害羞的不行,說了一句有事便跑了出去。

就算她性格再怎麼開朗,到底也還是個小姑娘,余圓圓心裡瞭然,只是眯着眼睛打量李令,問道:“李大人,你覺得平樂如何?”

李令沒有直接說可不可以,而是點頭,模稜兩可地說道:“平樂確實是個好姑娘,先前我去柳府拜訪柳大人時,我還記得平樂為我說過話。”

余圓圓見此事有頭緒,正要再說幾句柳平樂的好話,一旁的郭采蘋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頭,道:“李公子若是有機會也可以去拜訪拜訪我爹啊,我爹也喜歡廣交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大人。”

“哦?不知郭姑娘的父親是?”

郭采蘋笑了笑,連父親的名字都沒報,直接說了官職,道:“恰好比柳平樂的爹高一級,二品尚書。”事實上她也只有這個能壓柳平樂一頭了。

不過她爹雖然位分比柳平樂的爹高,但因為她是庶女,她在家又沒什麼地位,而柳平樂可不同,柳家只有這一個女兒,柳平樂可是被捧上了天的。

“原來郭姑娘是郭崇德郭尚書之女。”但李令卻不知道郭采蘋是庶女,連忙拱手道,“若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郭大人,還望郭姑娘引薦。”

而且就算李令知道她是庶女,他也不會覺得她比柳平樂的地位低多少......李令出身寒門,小門小戶的人家,沒有特彆強烈的嫡庶的觀念,因為家族裡不少男子連一個媳婦都娶不起,更別說娶兩個以上了,所以哪來的庶子?

郭采蘋點頭應道:“那是自然。”

隨後,李令又隨便吃了兩口便告辭了,二人將他送到門口,待他走遠後,郭采蘋臉上的笑意陡然卸下,用手肘撞了一下余圓圓,道:“圓圓,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年紀比平樂大,我還沒找到婆家呢,你見着什麼才貌雙全的男子就想着撮合她,都完全不顧及我!”

余圓圓揉了一下被碰的有些疼的地方,齜牙道:“我還要說你呢,你沒見柳平樂臉紅的樣子呀?她比你先認識李大人,先傾慕上李大人,甚至我估計她來邸報府都是為了這位李大人,你何必與她爭的?有道是寧毀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就當是行行好,成全平樂一腔愛意,日後我給你留意更加才貌雙全的,可好?”

“哼,我成全他,誰成全我啊。再說她和李令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還說我悔一樁婚......我見那李大人對平樂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指不定他更喜歡我呢。”郭采蘋往後撩了一下頭髮,悠悠然回了偏廳。

余圓圓有些生氣,不過到底也沒再說什麼,無奈地嘆了口氣,也跟着過去了。

再到偏廳的時候,她們便發現偏廳里氣氛不太好,柳平樂此刻並不在這裡,安歌、劉詠絮、張蓮鳳和梁子峰四個人湊在一堆看着什麼,余圓圓去瞄了一眼,見是賬本,但那邊氣氛太過凝滯,她沒敢問,走到一旁問角落裡的易銀顰,道:“怎麼了?”

易銀顰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只專心坐着自己的事情。

郭采蘋在一旁笑道:“你問她做什麼?那個悶葫蘆,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易銀顰彷彿連這句譏笑都沒有放在心上,依然理都不理。

余圓圓還是覺得好奇,打算湊到安歌那邊問問,正在此時,劉詠絮開了口,道:“你早就知道戶部下發的數目與你計算的不同,你為什麼不查?翻翻賬本的事有必要拖這些日子么?”

張蓮鳳詫異地看向他,片刻後,捂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所以這事兒就直接怪到了我的頭上?賬本之前交到戶部,三天前才拿回來,拿回來的時候我只是想着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就算我那個時候核對賬本,去找戶部的人要說法,可事情都過了那麼久了,戶部的大人要查的話定是牽連眾多......我不是為了邸報府考慮才一直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么?再說我已經私下裡和安歌說了很多遍了,少多少我拿我自己的銀子給她補回去......劉大人,你我共事多年,我的性子你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懷疑我!”

劉詠絮被她一席話說的也有些於心不忍,再說他確實了解張蓮鳳的性子,她雖然在錢的方面有些扣扣搜搜的,但叫她在賬上作假,她應該是不敢的,更何況她的夫君就是因為貪贓被流放的,她有這種前車之鑒,怎麼可能再犯?

此外,對於她的人品,劉詠絮也是相信的。

劉詠絮軟了口氣,道:“我也不是要怪你,我知道你隱瞞這件事的初衷是為了不給邸報府惹麻煩,可說到底安歌也是無辜了,這事兒不查清楚安歌心裡也過不去。”

安歌冷眼看着張蓮鳳賣可憐,經歷昨晚的對話之後,她對張連鳳已經沒什麼好感了。此時懶得叫她繼續談人情,直接打斷他們倆,指着賬本上自己那一欄道:“所以這究竟是誰塗改的?”

賬本上,安歌的名字下面,還可以看得出原本寫着的是兩個字,後面一個是“五”,前面被塗黑的一個字不知道是“十”還是“廿”。

這次說話的是梁子峰:“如果是邸報府的人塗改的,那就不關戶部大人的事,人家只是按照賬本上的發罷了。如果是戶部的人塗改的,那就難查了......”

“經手的有很多人么?為什麼難查?”安歌不解地問。

“......經手的人肯定不多,應該就是皇后特意委派的兩位大人,我的意思是,戶部大人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不改別人的就改你的?所以如果是他們塗的,定是接了上頭的命令,既然是上頭的人,你覺得戶部會配合我們調查么?”

梁子峰語氣雖然不太好,但道理還是說明白了,安歌低頭想了片刻,道:“你說的有道理,但如果真的是上頭的人要針對我少發我的銀子,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甚至過來敲打敲打我?我沒什麼叫他們忌憚的,他們也犯不着拐着彎對付我,各位大人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三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良久沒作聲,於是安歌又總結一般地道:“所以,這件事還是邸報府的人做的。”

張蓮鳳挑眉道:“不是我,算賬的事就是我負責的,我怎麼會笨到故意叫我負責的事情出錯?”

安歌也沒有懷疑她,而是冷笑一聲道:“這個手段十分幼稚,只是想叫我少拿錢而已,我也覺得不會是你做的。”你這麼深藏不露,害人的話應該手段高明些。

眾人對望片刻,劉詠絮冷哼一聲道:“邸報府就這麼幾個人,我就不信查不到!”

而坐在最後面假裝看書的郭采蘋,此時大氣都不敢出。

這僵持的氣氛是被柳平樂打破的,她消失了不短時間,再進來的時候,臉上補了不怎麼精緻,但絕對算是艷麗的妝,厚厚的水粉襯的她臉色慘白,她進來就問:“李大人呢?怎麼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卻沒有人搭理她。

*

半個時辰後,李令在國子監見到了剛下學的許其堔,二人落座之後,李令便立即認錯道:“許大人,估計以我一個人的能力,我還動不得後宮報那些人。”

“哦?”許其堔詫異道,“劉詠絮給你難堪了?”

李令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劉詠絮不敢對我做什麼,他只是一味地打馬虎眼兒罷了。今日隨口問了兩名邸官的身份,居然都是朝中二三品大員的女兒......也怪我提前沒有想到,在皇后面前當差的,身份能差到哪兒去?這兩個人都這樣了,聽說那安歌還極受劉詠絮的賞識,劉詠絮豈會放着二三品大員的女兒不討好,去討好一個品級低的么?我猜那安歌指不定身份更高......”頓了頓,李令又疑惑道,“可朝中位高權重的大人們似乎沒有姓安的?”

“劉詠絮未必就是看安歌身份貴重才賞識她的,我看那安歌是真有些本事。”許其堔手中握着一本書,在腿上敲了片刻,道,“這幾日國子監有要事,我走不開,你往那兒多跑跑替我看着他們,我得了空便親自去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