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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有一個能為我應酬交際的將軍夫人,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他的鼻尖幾乎要貼到安歌的臉上來了。

安歌獃獃地望着他,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看景瀾,他稍稍下垂的眼角叫人一眼看上去覺得他無辜又乖巧,可眼眸深處又有着不符合年齡的銳利和精明。而且,安歌還是第一次注意到,他右眼角下有一顆淚痣。

他的長相併沒有蘇易安那樣叫人一眼難忘,卻也叫人覺得好看,若非要仔細說哪裡好看,說不出來,反正就是好看。

除了臉,他的身量也是極好看的。寬肩窄胯細腰,就算是穿粗布麻衣,也有着蓬勃的精神氣。

一點少年的直率,一點武將的痞氣,右眼角下的淚痣更平添了一點靈動……好像,好像還挺不錯的。

相貌是滿意的,品性嘛,接觸了一陣子發現也還不錯,沒有什麼亂糟糟的男女關係,也不做什麼壞事。至於家世什麼的,更是百里挑一的。

不然……不然就嫁給他算了,反正自己也沒有像話本里寫的那樣非君不可的深愛的人,雖然也希望自己能擁有爹娘那樣相濡以沫的愛,但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正在安歌糾結的時候,景瀾卻突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他抬手又拍了一把安歌的後腦勺,道:“我說著玩呢,你別往心裡去。”

一時間居然有些失落的感覺,好像期待的事情又落空一樣。安歌望着他沉默了。

景瀾見她這幅表情,突然眯起眼睛道:“怎麼,你很失落?難不成還真想嫁給我的不成?”

安歌嘆了口氣,點了點手中的邸報道:“若是將軍願意按照我方才所說的幫助我,嫁給你也不是不行。”

“可你不久前不是說,將來要嫁一個掏心掏肺愛你的人么,你還說你看不出來我對你有多愛……”

安歌無所謂地輕笑一聲:“說說而已,也許那種人我一輩子都遇不到的。嫁給誰不是嫁。”

不知為何,聽見這番話,景瀾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張了張嘴,卻終究是沉默。他想聽的不是隨便嫁誰都無所謂,他想要的也不是一個不明白他心意的女子。

這女人做什麼都足智多謀,就是對男女之事腦子不靈光……吧。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景瀾深吸一口氣,轉回了臉不再看她。

安歌沉默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問:“那……那合作,還合作么?”

景瀾冷靜下情緒,心裡實在拿她沒轍,道:“做,都聽你的。”

“真的呀?”安歌驚喜地望着他,見景瀾鄭重的點頭,她忙起身道,“好,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找平樂商量此事,儘快把咱們《京報》第一冊的文章給定下來!”

安歌忙不迭地就要走,景瀾又叫住了她:“先等會兒,我去叫曹叔給你準備輛馬車,天天到哪兒哪兒的都兩條腿跑着去,你到底是官宦家的小姐還是跑腿丫鬟?”

安歌挑眉看向他:“我平時去的地方都集中在皇宮周圍,又不遠,幾步路的事……”

“不行。我現在出錢出力,算是你的東家,你是替我辦事的,你出去不

講究排場豈不是丟我的人?”景瀾不由分說地定了下來,又起身往外走去找曹管家,走之前還不忘在她的腦袋上拍了拍,就像在拍小狗一樣,說了聲:“乖。”

……安歌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到底也沒說什麼,這點小事就隨他安排吧,他答應和自己合作才是最要緊的。

不一會兒曹管家就安排了一輛馬車過來,還安排了四名強壯的家丁隨行保護她,這排場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哦不,對別的官宦家的小姐來說可能一般,不過對她而言是真的太過興師動眾了。

很快到了柳府。之前柳府發生了那些事之後,自己這邊也緊接着發生了一系列的事,她和柳平樂倒是一直沒有機會見面。

此時安歌剛從馬車上下拉,守門的家丁便趕緊去通知了柳平樂,很快柳平樂親自跑出來迎接,見着安歌,一個跨步過去拉着她,滿臉都是喜色:“安歌,你怎麼來了?今日邸報府沒事么?”

柳平樂還不知道安歌已經離開邸報府了,按照往日的習慣,安歌此時應該在邸報府寫文章才對。

“我今日過來就是要跟你說這些的。”

二人坐下後,安歌將之前和景瀾說的那些話又全部說給了柳平樂聽。之前在景瀾面前,她還沒好意思痛罵張洛兒,此時到柳平樂面前沒那麼多講究了,把張洛兒偷用她的點子的事也說了出來。

“不要臉!從未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劉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是老糊塗了嗎?居然還護着張洛兒,他也不考慮皇后娘娘知道後會怎麼樣嗎?”柳平樂聽完也是義憤填膺,拍着桌子罵道,“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揍她一頓!”

“不用了,只要咱們的《京報》做起來,把他們的後宮報擠占的毫無用武之地,他肯定會哭着過來求我回邸報府的。”安歌忙拉着柳平樂勸道,怕她一衝動真的去打人。

至於皇后,安歌雖知道皇后還是護着她的,但也不能什麼事都推給她,這樣萬一發生了什麼大事,皇后到時候也沒轉圜的餘地了。

安歌也向來不喜歡用陰暗的手段對付人的,之前對待郭采蘋,她想到了以文章數量給錢的法子,給郭采蘋這種沒心思寫文章的人心裡添堵。如今對付張洛兒,她也要關明正大的。

“好,我這段日子在家閑得慌,沒事情做還寫了一個新的話本,你拿過去直接用。”柳平樂立即起身,去裡屋將自己寫的新話本遞給安歌。

安歌接過,面露喜色:“太好了!文章是現成的,我們第一冊可以提前出了。”

“好的還不止這個呢。”柳平樂笑道,“聽說那女子學堂是設立在國子監底下的,由那國子監祭酒許其大人負責,他前幾日還親自到府上來勸說我爹讓我去國子監女子學堂上課呢!到時候我就把咱們的《京報》拿給我一起上課的同學們看!”

“嗯!”

之前國子監只招男學生的時候,官僚人家的子弟不用考試就可以入學,稱為“蔭監”,如今國子監下的女子學堂開辦,估計也是用這種方式招女學生的。

也就是說,到時候柳平樂的同學全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們,這些人最不缺錢買邸報的。

“不過……

”柳平樂臉上的笑意又收了收,“之前聽許大人說,好像女學招生不是很順利,很多女子不願意過去……”

安歌愣了愣,稍微想了想,也明白了。

官宦家的小姐哪個不是在家中就已經知書達理的,還要去女學學什麼東西?

可女學都擺在國子監了,國子監要的男學生都是出色的,不是有權有勢就是憑真才實學考進去的,國子監下的女學又豈能招那種大字不識的女子?

更何況,這國子監以往都只有男子的,大家閨秀還要在意自己的名譽,跑去那裡上課,得克服的事情可不少。

想了想,安歌輕輕捶了一把自己的膝蓋,擰眉道:“這上層做什麼事,從來都不考慮老百姓是不是真的需要!把女學辦在國子監真是腦仁被驢吃了,國子監能教大家閨秀什麼?教她們怎麼讀八股考科舉么?”

柳平樂也深以為然:“就是,要是開在宮裡,叫宮裡的女官教一些詩詞歌賦的,指不定還有人願意去。幹嘛放到國子監下面啊,雞肋啊,真的雞肋。”

二人沉默片刻,安歌突然道:“必須得是蔭監才成么?”

柳平樂點頭:“似乎是……不然還叫女子過去考試么?估計國子監那幫老學究連考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吧。”

安歌嘆了口氣:“若是能沒了這個條件,招生就簡單多了,京城這麼大,總得有些想讀書平日里又沒機會讀書的女子吧?”

柳平樂點頭:“是啊。”

二人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不然,咱們去和許大人說說,許大人應該也是懂得此理的,然後再勸他上奏給皇上改一下招生條件?”安歌提議道。

柳平樂想了想,點頭道:“成,咱們現在就去。”

現在還不到午時,指不定到了許府上,還能趕上一頓午飯。

安歌和柳平樂立馬起身出去。

二人坐的是將軍府來的那輛馬車,柳平樂怕安歌餓了,還特意拿了一盒糕點上車。

她們倆邊吃邊聊着,商量待會兒要怎麼開口說服許其,正說著,突然,車子猛地停了下來。

柳平樂手中的糕點撒出去了一半,安歌掀開帘子問道:“怎麼突然停了?”

車夫滿臉歉意地道:“回姑娘的話,這條路上有迎親的隊伍,正在通過。”

“哦,既然是迎親的隊伍,那就讓他們先走吧。”安歌笑了笑道。

成親可是大事,她們耽誤一會兒不礙事,要是這對新人誤了吉時,可就不太好了。

“是什麼人成親呀?”柳平樂也探出腦袋來,好奇地問車夫。

車夫答道:“似乎是探花郎和郭大人家的女兒。”

一聽這話,柳平樂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僵了,“刷”的一聲摔下帘子,氣鼓鼓地坐了回去。

安歌也明白她此時的心情,正想要要怎麼安慰她,外面突然一陣喧鬧,一道哀慟的女聲傳了過來:“李郎,你高中探花,就要拋棄糟糠之妻了嗎?”

咦……好熟悉的台詞,這是要上演陳世美的戲碼了?

安歌和柳平樂對視一眼,二人立即下了馬車,出來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