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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很大,之燼拿着祖雲給她的捲軸,徘徊在此。

她嘀咕着,祖雲這個閑君,讓他好好給我繪圖,他可倒好,硬生生拖了許久,這裡招惹妍麗仙娥,那裡又聽聞誰家仙君練就成何寶貝,死皮賴臉地求人家給他玩玩。要不是知道,這天界閑君會識地的法術,她才不願意把星君苦釀百年的桃姬醉送於他。她看着手中稀里糊塗的畫符,一肚子氣。

一隻有着柔雅身姿的青鸞,正飛向她。

過了西海就是人間,這西海結界處是浮生幻境,需有仙力者才可過。但她不知幻境在何處,便一直在西海上空盤旋。

“青玉姑姑,婢子有禮了,敢問這浮生幻境怎麼走?”

青玉是王母仙尊的執事,也是幻境的使者,凡是想下凡的仙人過了南天門便是到此處來了。天庭森嚴,又有天規,未曾有仙人硬闖。

“不知婢子隨的是哪路仙家?”她周身翠羽幻化成衫,有一雙空濛美目。

“婢子是不久前被貶下凡的火德星君之隨侍,名喚之燼,此番下凡是奉命看望星君……”她說著說著,便心虛起來,祈求着姑姑莫問她是奉誰的命。

之燼,她默念,萬千思緒困在心頭。她如今都長這麼大了,還做了星君的侍女。

“雖說下凡禁用仙力,但人間時有鬼狐花媚,必要時可用仙力來保全。”

原來青玉姑姑未曾如傳聞所言,心腸冷峻。

“你隨我來。”她轉身即為秀麗青鸞,揮雲拂風,辟出一條道來。

她喃喃,怪不得找不到通道,緣由在此。

正當她要過幻境,飛向人間時,被人拉了一把,她詫異轉身看過去,是祖雲傻笑的臉。

“你幹嘛?你已經閑得要陪我去找星君了嗎。”她甩開他的手,鄙夷着他養尊處優的身姿,他可是天帝最寶貝的太子,生性聰慧,閑情散漫。

“你又不是不知曉我與你家主人的關係,他對我冷冰冰的,我哪有心情去看他。我是說你啊,你哪來的法術能騙過青玉,她法力遠在你之上,況且她如此薄情。”祖雲心想着之燼一定過不了青玉那關,他也就心安地帶她回天庭了,不曾想她竟有如此本事。

“祖雲殿下,青玉姑姑很好,還有啊,你要是真閑不住就去看天庭絕色仙女吧。”她廣袖一揮,想加速飛向人間,但他又拉住了她,還直視她快要發怒的樣子。

“之燼,早些回來,人間是個可怕的地方。”

他不等她反應,便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她頓時對他拳打腳踢。

“喂,本君告你不尊,送你去蠻荒地獄啦。”他緊緊捂着臉,偏又從手縫中看她氣消沒有。

“是你不講禮數在先,你這個天庭好色之徒!”

他將一隻木鐲子戴於她腕間,語氣深沉,“這是我娘仙逝前的遺物,能避尋常妖魔,還可療傷,你戴着,別摘了,也別弄丟了,回來得還我的。”

看着他滿臉真誠,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不情願地說了聲謝謝。

越過無數山山水水,她終於看到和捲軸上書寫相同的文字。

晟城,花好月圓,雖少有天庭的仙氣霞光。

祖雲說,人間的東西可以自由買賣,人們可以相互交流,那是天庭不曾有的自由,但人間也很兇險,因為沒有能力謀生的人會覬覦別人的財寶,殘害他人的性命,最重要的是人間有不存於結界的妖魔精鬼。

他們多為怨恨所化,破壞着天地平衡,眾生安穩。

星君被貶下凡那天,她急壞了,慌亂地用法力解開星君設下的仙障。

她問祖雲,祖雲也道不知,她只好苦苦求他。最後,他還是不情願地去神牘塔偷看了天機,並識出星君貶入凡間的具體方圓位置。

不管怎樣,她都會努力找到他。與他相處的數年,她深知他後頸處有火焰圖騰,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抹去的,因為沒有它,星君會瞬間灰飛煙滅。

他雖然做了錯事,但元天神尊在意他的功績,只下令暫除仙籍,貶為凡人,待到他於凡間歷經一世生死後才可重回天庭。他失去了所有仙力和一切記憶,會成為何模樣呢?她心疼不已,眉心閃爍着一點火光。

她曾是久居在一個無名山谷里的火妖,冥冥之中遇上了他,他說天庭是好地方,問她願意睡在星河嗎。

他就像那山谷里從未有過的暖風,她活着的這麼些年都孤寂無聊,又懶又不識路,只好沒事在山裡四處走走,看看花,偷喝山裡小妖的酒。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不太會開口講話。

那日。

她獃獃起身,身上滿是花泥,髒兮兮的,手裡還握着一壺酒。

俊美的他,伸出手問道,“跟我走,可好?”

她許久沒說過話了,泛起了結巴,焦急地不斷啊着。

他就這樣牽起她的手,但並沒往天上走,而是引她去瓊華樹下的小清潭沐浴。他還問道,“此處水質清冽,花香四溢,為何不常來。”

她害羞低頭,心裡想着,我不過就是個無人管教的小火妖,哪裡懂得要做個潔凈的女子,快活就好啦。

“我常來啊,每次喝了酒就飛到這裡撲騰幾下。”

他笑着嘆氣,隨後摸她的腦袋,“你可是女兒家,不該有男子的粗糲。”

頭上的花泥凝在青絲上,他給她打理的時候,好幾次她都想喊疼,但她知道他已經很輕柔了。

“你把衣裙褪下,我給你洗。”他面色不太自然,泛着晚霞的顏色,好看得讓她忍不住去撫摸。

三月,山谷里的瓊華最為爛漫,常有蝶妖起舞。

她用法術吹着頭頂花蕊漫溢的枝椏,頓時,粉白的花瓣四處飄揚。身後的他替她擦拭着背部,這忽然散落的花瓣落在他們身上,他輕輕湊在她耳邊說了句,“這景色如你一樣美。”

晟城的女子甚是嬌艷,眉上遠山黛,面靨落梅紅,鬢邊別花,環佩繞着楊柳腰,衣袂飄飄,纖纖玉手搖着團扇,行過遺香。

而她聽了祖雲的話扮做男子,其言,在人間男尊女卑,男子更能辦事,不受欺負。她倒不是怕被欺負,只是想着做男的可以粗糲一點,不必守着規誡。

蹲在街邊的她,四下仔細尋着。

吃餅的大叔,塗著殷紅脂粉叫賣糖塊的妙齡女子……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並沒有她高大威嚴的星君,她想他一定是在某個清雅之處享用人間的美食。

她拍拍屁股,打量着哪裡有美妙之處,不多時,望見前方有一置滿各色艷麗鮮花的小樓,樓上好似還有多位絕倫女子在拋花瓣。

她連忙上前,因她不識字,看不懂匾額,直愣愣的樣子,旁的女子張着血盆大口,故作嬌嫩的樣子拉着她的手柔柔說,“公子,這是要進渡仙樓玩玩兒嗎?點我呀,我可是新來的,嫩着呢。”

“小仙我,不,小爺我就是要進這什麼樓來着?”

“看來公子是新客,能給神仙擺渡的銷魂之所,所以名為渡仙樓。”

她用法術讓灌酒於她的紅唇女子醉去,也佯裝醉酒的樣子,上了更為華貴的二樓。

樓上的奇花異草多得可與她在百花司神處所見相當了,且其花香更有攝人心魄之力。司神的花香是藥引,皆有奇效,不可作尋常賞玩。

想來這樓里定有神仙,不然怎會有如此繁多的花。樓上各間房皆關着,也不知其中,要是一個個打開來看,甚覺不妥。正當她想得頭疼,一時間看到正端着酒肉上樓的侍從。心中一計,連忙用法術變了衣裝,等着他送完酒肉下樓。

但她冒冒失失地將各間房皆察看之後也不見有星君的半點影子,她氣惱地坐在樓閣中央,放置百花的露台邊看月亮時,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走到她身旁,輕盈地像是飄過來一般。

她好美,冰肌玉骨,貌若天仙,但也比不上祖雲追捧的月女,因為月女不會老。

“你不是渡仙樓的人,敢問閣下是?”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因為她此刻還穿着侍從的衣裝。她只好實話實說,“我是來找人的,不知小姐可否相助?”

她笑了,生出異樣的眼光看,但沒有惡意。

“你如何信我可以相助?”

“姐姐很美,我相信長得好看的人都是玲瓏心。”

“好,既然你如此信我,我定極力相助。我名喚珎兒,是渡仙樓的管事,不知閣下貴名是?”

“我叫之燼,是……外地來尋親的。”

“為何扮做男裝?你的聲音可一點也不似男子。”

被她看出來了,之燼也不再爭辯,只想求她快些幫忙尋找星君。

之燼細想着,或許自己把這事想得太過簡單,星君的樣子她不知,就算知曉名字也無能為力。畢竟星君被貶下凡便失去一切記憶,哪裡還記着自己的名字呢?

珎兒將她安置在一座湖邊的宅子,並給她很多銀子,說這是人間做買賣的物質憑據。珎兒對之燼極其上心,之燼感懷,真沒想到來人間竟交到這般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