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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藍袍仙人,變出一支筆來,在殿內正中央的一副滿圓屏風上,寫下那句判詞。

仲炎在他身後氣得牙痒痒,有沒有搞錯呀,你以為你是書法大家呀,那屏風可是樂游山最有名的綉娘女妖製作的,繡的是他最愛的山巒風貌,底座用料更是從東海運來的極品沉香木……太討厭了!

“若想保命,這十年內尊上要極力尋得一位血有靈的女子。”

“何為血有靈?”

“火為毀滅消弭,卻也是重生,若血可化為火焰,便是身有血靈。”

“難道要殺害女子,取血?”他仲炎可不是殘忍的妖怪,更何況這般為妖,要是遭了天譴,這茨山的小妖們可就沒人庇佑了。

“真要尊上取血,你可敢?”長眉仙人笑得意味深長。

不敢不敢,以他人之命續自己之命,不是生靈循環的正道。仲炎擺手,否定。

“尊上要找到那位有血靈的女子,和她一同服下合生。”

說罷,他遞給仲炎一小巧琉璃瓶。

仲炎半信半疑接過,“你為何要救本尊?”

“在下與妖尊素不相識,怎會無故救你性命。”

“你想和本尊做買賣?”仲炎這才釋懷,看來這不請自來的仙人是有所求了,如此便好,他可不喜平白而來的相助。

“尊上,好腦子。”

這世間還有用好腦子夸人的,他是在哪學得人話呀,真是夠沒品。仲炎看着眼前這位藍袍仙人,想看出他的破綻,但無果,或許是他隱藏太深,不然就是本就如此。

“想必尊上也知道,這天下沒有免價的餅餌,在下今日為尊上奉上避劫大計,算是泄了天機,在下也是懼怕呀。”

“你到底要什麼?”仲炎有些不耐煩藍袍仙人的拐彎抹角。

“尊上真是急性子呀,在下方才將如此天機告知,卻還受這般相待。”

他瞬間便將仲炎掌中握着的琉璃瓶奪過來,“既然尊上不以為意,在下便不打擾了。”

仲炎微微怒意,“你當真覺得本尊會信你的話,本尊堂堂茨山妖老大,命數何時由你來左右。”

“不過是閑來無事,聽聽你這小仙能說出個什麼。”

藍袍仙人作勢要離去的樣子,仲炎連忙拉住,賠笑道,“哎呀,來都來了,先坐坐。”

“尊上千萬不要認為在下是招搖撞騙之輩,此番來確實是誠心與妖尊做個買賣。”

仲炎邀他落座,遞上一杯茶,“不知仙人到底要與本尊作何買賣,若賠本,那本尊可是得好好思量了。”

“即是買賣,那便是互利為上,又怎會讓妖尊折損呢。”仙人將琉璃瓶放於桌上,細品那杯茶,不由稱讚,“好茶,應是產自樂游山。”

這位藍袍仙人的身份不可小覷,能品得出不可多得的樂游山香茗。

“本尊可否問詢一事?”

藍袍仙人好似知曉仲炎的疑慮,說道,“本來在下不願說出此判詞的由來,但見尊上謹慎,便不再隱瞞。”

“這天機確實不是在下卜卦得知,而是來自天庭神牘塔。”

“神牘塔!那裡守備森嚴,機關重重,你是如何進入的?”仲炎感到驚訝,神牘塔可是天庭禁地,即使是天庭重臣也難以進入。

“不入龍潭,怎得龍珠。”他從容作答。

“可你平白無故入神牘塔作何?”

“尊上多慮了,在下不過一小仙,還無能耐在神牘塔來去自如。”

他拿起那琉璃瓶,言辭灼灼,“不瞞尊上說,其實這買賣,我是替天庭一上仙來的。”

“此仙人身份不凡,顯貴於在下數倍。是他給了在下想要的東西,在下便按他的意思來尋尊上,做這個買賣。”

他再次將琉璃瓶遞給仲炎,“這葯也是他給的,名為合生。”

“尊上知曉神牘塔是五界天機的匯聚之地,他已在其中看到尊上的命數,絕不會有假。”

“他為何會看本尊的天機,還要助本尊避劫。”仲炎想了想,自己何時在天庭有過相識之人。

“在下不知,有些事少知為妙。”

“本尊不過是詫異天庭竟有不凡上仙對本尊如此關切。”

“看來尊上真有心做這個買賣。”

仲炎雖不太相信這藍袍仙人的話,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毀容顏和亡逝的仲炎還是想着有備無患。畢竟不是誰都能遇到一個不請自來,還對你說你什麼時候會死的仙人。

“要本尊怎麼做?”

“這十年內,尊上定要尋到有血靈的女子,然後與她一同服下合生,待七十九日後,讓她去孤山有鼓的地方,以血獻祭,方可為你避劫。”

“若十年後,她的血不流在孤山有鼓的地方,那麼……妖尊便會死在那裡。”

“這天下之大,本尊雖為茨山妖老大,座下妖奴頗多,但要找一位有血靈的女子,還是不易。”

他笑着指了指屏風,“尊上,還是沒理解判詞之意。”

雖說仲炎風流有趣,見識廣博,但要是真讓他談論詩詞歌賦,他還是會認慫,沒法子呀,他只愛紅顏和八卦,腹中文墨摻了很多水。

仲炎掩飾着不解判詞的尷尬。

“女子名字中有一個燼字。”

“原是如此,那女子如何以血獻祭?”

“……尊上要讓那女子心甘情願地用短刀刺破心間,流下心頭血。”藍袍仙人的神情有了一絲變化。

“她若是有心的妖,以刀破心,難道不是死嗎……”仲炎不悅。

他不疾不徐,“應不會死……”

“那之後呢?女子以血獻祭後,本尊與她又當如何?”

藍袍仙人低下眉眼,思索片刻,“那仙人交代的話在下已全然告知尊上,不過,在下想了想,那仙人的意思恐怕是讓尊上與那女子相依相生,命數繫於一起。”

“其實很久以前,在下聽聞過,這合生是西海王母早已銷毀,不再練就的靈藥,也不知那仙人怎會有。”

“戀慕本尊的女人應有盡有,可是本尊還是知曉沒多少是出於真情,你說的要讓那有血靈的女子心甘情願地為本尊流下心頭血……怕是無稽之談。”

“尊上如此好容貌,在下都覺得天下難得,為何這般不自信?”他緩緩說道。

“天下雖大,情牽痴纏也多,可是……本尊還未遇上那個人。”

藍袍仙人起身,拱手告別,“尊上,這買賣已做完了,在下該走了。”

“你無所求?”仲炎呵住他。

“尊上平日里還是少些寵愛女人為好,傷腦又傷身不說,還落得獨自寂寥。”他淡笑着,“在下只是來替他人傳話的,而與尊上做的買賣,便是望尊上惜命,尋到那女子後按在下說的那般,保住自己的命即可。”

“你真不能告訴本尊,那上仙是何人?這買賣於本尊有利,可對他來說算什麼?”

“買賣是互利的,只是此刻尊上覺得自己利多一些而已。”

末了,他稍顯動容,“若她能愛上你,自然願意破心流血。”

“只是……哎,下次不做這種交易了……”藍袍仙人喃喃自語,片刻後不見其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