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五米的距離不算遠,十五層樓也不算太高,至少駱有成有了一試的勇氣。於是,他用意念操控了八塊石頭,在空中搭了一條石路,輕鬆愜意地走了上去。每踏過一塊石,尾巴上的石頭就會飛到最前方。石路不斷向前延伸,進入了大樓。

躲在灌木叢里的沈濤不停揉着眼睛,他之前有過無數種猜測:助跑跳進去,藉助攀岩繩索,甚至砍一棵五六米高的歪脖子樹搭個木橋。

駱有成沒有讓沈濤等太久,一刻鐘後,他從坡坎的階梯走了上來,手裡還拿了幾件小首飾。

“你最後見到他們是什麼時候?”

“快一年了吧?”沈濤不確定地說。

“這裡早沒人了,灰都有一指厚了。碎骨倒是看到不少,還找到了這些。”駱有成攤開手,手心裡是一隻耳釘,兩顆戒指和一條項鏈。

沈濤對首飾沒有反應,末世之後,這種不能吃不能用的純裝飾品對他來說一錢不值。他被另外一個詞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望着駱有成,“碎骨?”

“嗯,碎骨,很多,也不知道是被砸碎的,還是被咬碎的。”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吃人?”沈濤的臉一下子沒了血色。

“很有可能。”

“這不可能,”沈濤強辯道,雖然生活在末世,但他在長輩的護佑下,有一個相對安全的地下居所,對末世的認知遠不如駱有成這樣的孩子來得通透徹底,他努力想說服自己,也想說服面前比自己還小了幾歲的大男孩,“不會的,會中毒的,人不會吃人的。”

駱有成笑着搖搖頭,沒有興趣與他繼續這個話題。“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其他幾個地方看看。”

把沈濤送回伊都大廈後,駱有成去了之前發現的四棟門窗有異的大樓,沒有任何發現。這些地方曾作為末日存生之所,但早已人去樓空。看時間還早,駱有成返回了伊都大廈。

再次見到宋時珍,小定居點的所有人都在。宋老頭介紹了其他六位居民,又是一陣寒暄。駱有成不太習慣,像審訊時那樣開門見山多好。但宋老頭自從知道了駱有成是個強大異能者,就特別地客氣。絮絮叨叨半天,宋老頭才切入正題:

“我聽濤子說了,他們真的會被抓去當食物嗎?”

駱有成一邊匹配投影設備一邊說:“這種可能性是極大的。災難已經過了十七年,資源已經很匱乏了。能活到現在的,要不就是有途徑搞到安全的食物,要不就是所有的食物對他來說都是安全的。不懼怕毒的個體不在少數,我的夥伴里就有兩個。還有一條狗,也是百毒不侵。”

光屏上出現了影像,滿是灰塵的房間里,地面上有些零碎的骨頭。鏡頭又轉進了另一個房間。

此時,駱有成耳邊響起了一陣抽氣聲和女人的尖叫聲。光屏之中,碎骨佔去了大半個屋子。沒有人質疑這些碎骨是不是人骨,因為骨堆里有完整的或碎裂的人頭骨,數量不少。對駱有成帶回的首飾,所有人都沒有印象。末日之後,他們這些人就沒有帶首飾的習慣了。

“到現在差不多三天了,我沒法保證那兩個人還活着。”駱有成說,“但我還想努力一下,即便不能救出人,能殺掉食人魔,對你們的安全也是個保障。”

眾人當即千恩萬謝,宋老頭問道:“駱老師,您準備怎麼做呢?”

老師是魚城人習慣的一種稱謂,無論男女老幼,逢人就可以稱老師,以示對對方的尊重。這一習慣已經延續了六七個世紀,全城皆老師。

“找不到他們,就只能釣魚了。”

宋老頭有些擔憂,有些感動,他握住駱有成的手:“駱老師,無論如何,我都會陪你去找米豆豆。”

晚飯很簡單,幾盤水煮的蔬菜和一盤水煮的肉?蟲,主食是木薯一樣的根莖。肉?蟲胖嘟嘟的,煮過後團成一個圈。這是這個小型生活點唯一的蛋白質來源了,這種蟲子飼養在組培架的水槽里,安全無毒。駱有成嘗了一隻,味道居然不差,肉質很有彈性,也有嚼勁。

飯桌上,除了宋老頭,大家的話都不算多。一番交談後,駱有成也大致有了了解。九個人都沒有血緣關係,其他兩戶人家都是重組夫妻+養子+兒媳的結構,這是在末世里以親情維繫的抱團取暖方式。

晚飯後,駱有成換上了一身普通衣衫,在幾個街區遊盪,裝作拾荒的樣子。南方的冬夜還是很冷,駱有成在公寓樓里找了條薄被裹在身上。灰很大,能禦寒。前半夜,夜黑,無事。凌晨兩點,半殘的月終於探出頭,將城市樓宇映射成一片碑林,駱有成收到了廣旭的示警。

駱有成坐在台階上,點上一支煙。他不會抽煙,抽煙多半是裝模做樣,一個多月前從大舅哥那裡順了一盒,還剩最後一支。

沈濤說變異人像章魚怪,確實非常像,但他只有五根腕足,腕足間還能看到兩條萎縮的人腿,只有幼兒腿的長度,皮包着骨,顯然已失去了應有的功能。章魚怪的上身依然是人的形體,但兩條胳膊也已極度萎縮。他閉着眼睛,或者說他根本無法睜開眼睛,嘴裡不斷發出咔噠的聲響,兩隻招風耳不停地抖動着,鼻翼也在不停地顫動。駱有成立刻作出了判斷,這個失去了視力的變異人依靠回聲定位和嗅覺發現獵物。與其說他是變異人,倒不如說它是野獸。

章魚怪鎖定了駱有成的方位,五根腕足在地面快速地爬行,與成年人百米衝刺的速度相當,很快來到了駱有成的面前。

托尼說幻術對這種生物不起作用,駱有成也不以為意。他一動不動,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怪物。章魚怪猛地抽動了一下鼻翼,嘴裡再次發出一聲咔噠,接着伸出一根腕足,靈巧地捲住了駱有成手中的香煙,放進嘴裡猛吸一口,吐出一個圓潤且飽滿的煙圈。這是章魚怪現身後最人性化的表現了。

章魚怪吸完煙,腕足一彈,煙頭划出一個拋物線,落到大樓的玻璃門前,明滅不定。那根腕足順勢一卷,把駱有成裹住,剩餘的四根腕足發力狂奔,很快遠去了。

章魚怪的居所是一家飛翼4S店,它繞過展銷廳,來到後院,腕足拉開一塊沉重的鐵板。亮光透出,讓適應了黑夜的駱有成感覺有些刺眼。但同時透出的熱氣,也讓他微微有些發僵的身子好過了很多。章魚怪順着樓梯向下走,身後的一條腕足拉住鐵板上的把手將它複位。

“有三個對手,托尼師兄,我們隨時準備支援。”廣旭再次示警。

駱有成覺得廣旭哥就是安全的代名詞,至於托尼哥,他還有些看不透。托尼安靜的時候,像個自閉症孩童,可以一兩天都不說話;一旦開啟話癆模式,又不怎麼容易剎住車。

下了兩層樓梯,眼前是一個大廳,十幾盞燈將大廳照得通明。牆角有一台書桌大小的發電機,發出低低的嗡鳴。房中的溫度很高,以至於剛剛進來的駱有成額頭都微微冒汗了。

大廳的一角傳來熟悉的咔噠聲,抓着駱有成的章魚怪轉身,駱有成的視角也轉到了大廳的另一邊。那裡居然還有一隻一模一樣的章魚怪,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四肢被四條腕足牽引着,呈一個大字。章魚怪的第五條腕足上,居然探出一根利爪,放在女人的肚皮上,似乎正要把她開腸破肚。

抓着駱有成的章魚怪開始與抓着女人的章魚怪交流,交流的音節以咔噠聲為主,偶爾有一聲低沉的嘶吼。這兩個變異人不僅失去了視力,連語言能力也失去了。

兩隻章魚怪交流了一陣,另一隻丟下了女人,向駱有成這邊走來。女人驚叫一聲,手腳並用,縮到了牆角的白骨堆旁。

“除了這兩個,卧室里還有一個,好像是在做那種事。”廣旭說。

原本以為要同時對付三個,現在少了一個,駱有成沒有猶豫,意念立刻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