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聽了宋雲菲的話，便低頭看了看，果然是針腳細密，很見功底，再加上她試穿了之後看起來很漂亮，便拍板決定了：

“我本來準備去解放街那家店做身衣服的，不過你們家衣服不錯，小姑娘嘴又甜，那這筆生意就給你們吧！”

宋雲菲一聽頓時喜上眉梢，等段淑娟上來給女人量好了尺寸，便問：

“姐，你想要啥樣的衣服，是平時穿，還是下館子聚會時穿？”

“我在文工團上班，下個星期啊咱們開個表彰戰鬥英雄的大會。”

女人一邊把錢遞給宋雲菲，一邊笑道：

“我負責報幕串場兒，所以得要件隆重點兒的衣服，別的要求呢我就不說了，我看你這小姑娘機靈得很，你就看着辦，在表彰大會那天給我送過去，成么？”

宋雲菲連連點頭，見女人遞給自己的紙條上寫着地址，還寫着女人的名字“鄧美芳”，便笑着叫了聲：

“鄧大姐，等到那天我一定把衣服給您送過去！”

鄧美芳百年點了點頭，順手把剛才試過的那條裙子也買了下來，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鄧美芳走後時間也不早了，宋雲菲猶豫了一下，還是手腳麻利的把東西收拾好，就要關店門：

“媽，咱們小本生意，做好的衣服不多，要是今天全都賣完了，那明天後天咋辦？買東西的人最不喜歡等，這一等二等的，咱們家店的名聲就壞了！”

段淑娟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便也和女兒一起收拾起來，兩個人關了店面，段淑娟提着菜籃子去市場買菜，宋雲菲則裝着錢準備去添置些好看的裝飾品。

口袋裡錢多了，買起東西來自然是得心應手，宋雲菲挑了好些好看的堆紗、花邊、珠片和別緻的紐扣，懷裡抱得鼓鼓囊囊的，眼見着吃晚飯的時候到了，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她怕段淑娟在家裡等得急了，便加快了腳步。

“哎喲！”

身體猛然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宋雲菲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懷裡的東西也撒了一地，她抬起頭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撞在一個人身上，連忙笑着道了歉：

“真對不起，沒撞傷你吧！”

其實是對面的人橫衝直撞才撞倒她，不過宋雲菲懶得計較，便先道了歉，沒想到對方那個穿着喇叭褲，看上去流里流氣的小青年卻得寸進尺了：

“喲，你還好意思問啊，你大爺我手都被你撞青了，說吧，賠多少？”

算她倒霉，遇上個小癟三！宋雲菲咬咬牙，好聲好氣的說：

“你看，您走路也不注意，我也不太小心，這才......我這東西都掉了一地了，自己也摔了一跤，要不咱們就各退一步，算了吧？”

“算了？你想得倒美！”

小混混看宋雲菲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長得又好看，頓時囂張了起來：

“我看你這小妹妹挺機靈，要不這樣，你陪我去看場電影，完了呢我請你喝個糖水，咱倆以後處個朋友，這樣我就原諒你，怎麼樣？”

宋雲菲本來一直在忍，聽到這句不懷好意的話頓時火了，她看那小混混竟然還想伸手來摸她的臉，便伸手一推，大聲罵道：

“你可別把別人的修養素質當成是好欺負！就你這樣還想跟我處朋友？我勸你有空在街上亂逛碰瓷兒，還不如把你那鬼模樣收拾一下，要麼念個書，要麼學門兒手藝，別總是混吃等死，當人民的蛀蟲！”

那小混混被她罵得滿臉通紅：“你個臭丫頭，再多說一句試試？！”

“我就說！你敢做我就敢說，你就是社會的渣滓，人民的敗類！”

“你個臭娘們兒，看我不打死你！”

小混混惱羞成怒的揚起了巴掌，宋雲菲正盤算着怎麼躲過去，眼前卻飛快地閃過一個人影，伴隨着小混混的慘叫聲，她聽到一抹低沉的男聲：

“一個大男人，整天遊手好閒，在街上欺負女學生，算什麼本事！”

宋雲菲抬頭一看，只見眼前站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男人，個子高大，五官俊朗，正鐵青着臉捏着小混混的手腕，那小混混疼得鬼哭狼嚎，男人這才轉過頭來看着宋雲菲：

“沒事吧？”

“沒事，謝謝這位同志！”

宋雲菲連聲道謝，那男人也不說話，只是沖小混混身上踹了一腳，見他一瘸一拐地跑了，又對宋雲菲說：

“你這個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這時候街上又沒有人，你把他惹火了，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我敢罵他，就不怕他對付我！”

宋雲菲回答得很硬氣：“對於這種人，我絕對不會卑躬屈膝搖尾乞憐！”

聽了這話，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而宋雲菲看時間不早了，便再次跟男人道了謝，提着東西回到了家。

段淑娟早就做好飯菜等她回家，宋雲菲怕她擔心，便隨便搪塞了幾句，吃過晚飯後段淑娟接着在衣服上繡花，而宋雲菲則再次在桌上攤開一張紙，握着鉛筆仔細思索着。

鄧美芳既然要以報幕員的身份出席在表彰大會上，那麼這條裙子不能做得太簡單，也不能隆重的過了頭，還有，既然是表彰戰鬥英雄，那麼當天的顏色肯定是以紅色和綠色為主，她皮膚並不算白，但是氣質成熟優雅，那麼......

有了！

宋雲菲眼前一亮，從櫥櫃里翻出那匹淡紫色的絲質料子，放到燈光下看了看，便低下頭“唰唰”的畫了起來，她已經想好了，用這匹紫色的料子給鄧美芳做一條長裙，袖口和領口縫上銀色的亮片，腰間用蕾絲做成腰帶縫上去，一定會讓人眼前一亮！

有了靈感，畫起圖來就十分順暢，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畫著畫著，宋雲菲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剛才那個年輕的軍人。

人家救了她的命，可自己當時怎麼什麼也不表示一下呢？

宋雲菲有些懊惱地揉了揉眼睛，心想，要是什麼時候能再遇見他就好了，至少也該給人家做件襯衫什麼的表示一下啊！

鄧美芳給的錢足夠豐厚，再加上服裝店漸漸有了口碑，接下來的這一星期生意都很好，慢慢的母女倆也都攢下了一筆小錢。很快到了表彰大會召開的那天，宋雲菲便早早吃了飯，找了塊乾淨的布，把已經收拾平整的新裙子疊起來，就往表彰大會的現場走。

表彰大會的場地就設在海市的一個小學禮堂里，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貼上了大紅花，喇叭里還放着高亢嘹亮的軍歌，禮堂的上方整整齊齊的貼着幾個毛筆寫的大字：

“向老山戰役中的戰鬥英雄致敬！”

宋雲菲從小就對軍人有一種天然的好感，在看到這幾個字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救了自己的年輕軍官，她趕緊定了定神，捧着衣服到了後台，鄧美芳正披着頭髮坐在椅子上擦着雪花膏，看到她來了，連忙笑着走上來：

“喲，來得真早！”

“這不是怕耽誤了鄧大姐您的事情嘛！”宋雲菲手腳麻利地解開包袱皮，把裙子在鄧美芳眼前抖開：

“姐，你看看滿不滿意？”

“滿意，滿意！”

鄧美芳打量着這條裙子，臉都笑成了一朵花：“找你們還真沒找錯，我看這手藝啊，比百貨大樓里那些衣服做得還漂亮呢！”

“鄧大姐要是喜歡，以後就常來光顧我們家的生意啊！”

宋雲菲一邊和鄧美芳說著話，一邊幫她換上裙子，衣服穿好後她又用一根白底紫花的髮帶幫鄧美芳盤了個髮髻，整個人顯得高雅大方，亭亭玉立，既不會太過簡單，又不會珠光寶氣得一派媚俗，就連周圍的一圈文工團女兵，也紛紛稱讚起來：

“鄧姐穿上這身衣服，可真像畫報里的明星呢！”

“小姑娘你們家的店在哪兒，趕明兒我也去做幾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