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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順理成章的,英雄和被他拯救的美人兒死死地粘巴在了一塊,他們爭先恐後地脫掉對方的衣服,親吻、撫摸、揉捏和掐,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盡情地、瘋狂地、歇斯底里地做/愛,沒錯,每部電影的結尾都是這樣的,而且每次都會換一個女人,混血的,純種的,西方的,東方的……他也是這麼做的,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放蕩。

他現在很興奮,他是個勇敢無畏的戰士,就在剛才,他殺死了一個惡人,一個怙惡不悛的罪犯,一個活該在地獄裡呆上百八十年的魔鬼,一股子熱氣從他扣扳機的手指衝上來,沿着胳膊一直衝向他的心臟和大腦,他都能聽見耳朵里的血管蹦蹦直跳,他閉上眼睛,期待着熱氣往下沉,好讓他另一個重要的部分激昂起來——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他的下面始終是軟塌塌的,他使勁而在女人的胸部和腿上、臉上磨蹭,卻總是徒勞無功。

“好吧,”他爬起來,氣喘吁吁地說:“我們需要一點調劑。”

他爬起來,抓起脖子上的鑰匙,從一個上鎖的柜子里取出一包大約四分之一克的可卡因,“很純,百分之九十九。”他把它傾倒在一把銀勺里,點燃,青色的煙飄了起來,他立即湊上去深深地把它們吸進鼻孔里,那女人也想要,被他一把推開。

女人氣惱地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什麼好處,也就不再爬起來了。黑人被打爛的腦袋距離她留着尖指甲的手只有幾英寸,流出的血和腦漿沾滿了她的手背,還帶着點溫熱,女人無動於衷地看和感受着這一切——第一次的時候她害怕的幾乎要發瘋,但她確實沒受到傷害,等可卡因的勁兒過去,她的僱主就會變回那個彬彬有禮。胖乎乎的老好人,她每次都能拿到一千塊,有時還有小禮物,一隻金戒指或是幾隻口紅,她很快就習慣了,看着別人死去的折磨遠比不上她剛成為妓女時的痛楚與毒癮發作——再說了,她傻乎乎地笑了起來,被打死的是個壞人,罪犯。這樣的人總要死的,不是一槍穿心就是掉下懸崖,要麼就是被怪物咬掉腦袋。

或許那傢伙確實是無辜的,但那也只能證明他是個倒霉鬼,倒霉鬼一樣會早死,她沒什麼好內疚的。

但沒能從僱主那偷到點多餘的好處讓她很不滿意,所以當她再次被碾壓着的時候。她就像旁邊的屍體那樣一點反應都不給。

她的僱主似乎並不在意,他哼哼着,像頭豬,又像是在哭,他的手抓着她的肩膀。他抓的太緊了,手指頭刺進了她的肉里。她放聲大叫,用腳踢他——她的反抗沒有起到應起的作用,反而激起了可卡因所引發的凶性。

男人早就拽掉了那頂用黑色絲綢縫製的尖耳朵帽子,稀疏的黃色頭髮披散在額頭前,汗水和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幻覺支配着他的思想和肢體,在朦朦朧朧的精神世界裡,他成為了他小時候所一直渴望成為的孤膽英雄,他強壯、聰明、矯捷、才能出眾,受無數人愛慕崇拜——他在高樓大廈間跳來跳去。耳邊風聲呼呼,背景是漆黑的夜空和明亮的白色月亮。他的、國家的、人類的敵人一個個地跳出來,但他們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他揮動拳頭,把他們打的血肉橫飛——他聽得見他們的哀嚎,聞得見他們噴濺而出的鮮血味兒,他既驕傲又滿足,卻沒有放下警惕心,他最大的敵人還沒出現。他知道。

他是在一張舊報紙上看到那個人的,只要一眼他就能知道這傢伙必定是他畢生的死敵,一個擁有着智慧與力量,文質彬彬的野獸。他策劃的犯罪充滿了戲劇性,他的言談舉止——哪怕是謀殺也顯得那樣優雅別緻。他讓警察們惶惶不可終日,記者們則為他瘋狂,他的崇拜者遍及西大陸各地,有人為他創建了網站,網站的首頁圖片就是那著名的六根手指。

他當即出了五百萬的私人懸賞,每年遞增五十萬。懸賞中註明:活的,精神與完好無損者最佳。如果身體缺少了一部分賞金酌情扣除,精神方面……他是說,瘋了或是變成了植物人那就一文不值。他渴望能親手摺磨和殺掉那傢伙。

在幻想中他和那個危險至極的罪犯扭打在了一起,很艱難,他有好幾次都面臨生命危險,但他最後還是成為了勝利者,他騎在獵物的身上,雙手用力扭斷“它”的脖子。頸骨斷裂的聲音是那樣的清脆,有那麼一瞬間,他清醒了,他馬上低頭,實際情況令他倍感沮喪,他殺死的不是“食屍鬼”,而是一個他雇來充當“受害者”的妓女。

“真喪氣。”他咕噥道,心裡倒真是平靜得很,再過一會,負責這筆交易的人會派人來收尾,黑鬼的屍體會被挖出子彈,弄成他老媽也不認得的樣子——他們會找出合適的理由來解釋的,監獄裡總有意外。他可以多付一筆錢,讓他們帶走這個女人,附近多的是人煙罕跡的森林,隨便往裡面一扔,飢腸轆轆的狼群和熊在一兩天里就能解決掉這個小煩惱。

他也許還能乘機問問來“接貨”的人,那個懸賞有着落了沒?

臉上有黏糊糊的東西留下來,他伸手摸摸,紅色的,那個婊子抓破了他的臉,可卡因麻痹了他的身體,他沒感覺出來,他又抹了抹傷口,古怪的觸感讓他不勝厭惡地打了個寒顫——那傢伙叫什麼?他只記得“食屍鬼”,那群記者和聯邦局探員給他起的外號,挺酷的不是?

名字是什麼?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霍普金斯,”一個悅耳的聲音回答了這個問題:“安東尼.霍普金斯。”

他昏頭昏腦地坐起來,茫然地看着坐在那張高背椅子上的人。

那個人很瘦,他的膝蓋超過了椅子腿,因此微微地聳着,身體略微向前傾,一雙指節分明的手交叉着懸掛在膝蓋中央。他有着一雙灰色的眼睛,幾乎全白的頭髮用髮油整理好往後梳,亮光光的。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人們既能在裡面找到慈悲,也能找到殘忍。

“你好,”不速之客說:“我的懸賞者。”

撒沙準備了第二份醬汁,雞骨頭熬制,蘑菇黑胡椒的。不管怎麼說,這次是他邀請了別西卜和艾弗里,菜肴的口味不能再像之前的那幾次為所欲為——撒沙有時會開一兩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卻不會在餐桌上戲弄自己的客人。

別西卜兩份都嘗了嘗。似乎覺得都不錯,所以他面前擺了兩份調料。

正在發育期的男孩們的胃口永遠是不可估量的,他們吃光了那條兩磅重的七星斑,一整隻鴨子的鴨胸肉,一磅左右,用來佐餐的咸麵包,以及一夸脫朗姆酒葡萄乾冰淇淋——每人。

霍普金斯負責烹飪。別西卜負責收拾餐具,艾弗里只好去整理房間,他們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洗過澡了,臟衣服丟在輕便的衣服籃子里,艾弗里把它們抱下去。交給洗衣房的管理員。格蘭德寄宿學校的規矩在這方面非常寬鬆,學生們可以自己洗。只需交納幾個硬幣,也可以交給洗衣房的管理員,收費略高,如果需要熨燙——譬如霍普金斯的襯衫與長褲,還得加上小費。

“這個牌子的襯衫得兩百元一件。”管理員說,一邊情不自禁地吹了聲口哨:“萬一熨壞了的話希望他別向我索賠,不然我這幾天可就白乾了。”

“你怎麼知道這是兩百元一件的?”艾弗里問,襯衫上沒有標牌。

“我也是見過好東西的,”管理員拉了拉襯衫的袖子:“厚蠶絲與純亞麻的,每件都有臂套扣。如果它低於一百八十元我就把它吞下去。”

艾弗里沒說話,能付出幾萬元在這兒呆一年的人當然不會為了一件兩百元的襯衫大驚小怪——他記得,別西卜和撒沙的衣櫥里至少還有兩打這樣的襯衫。

他認識的人裡面,從不缺少揮霍成性的笨蛋,但他總覺得,這兩人有所不同,可不同在哪裡,他也說不上來。

艾弗里回到他們的小套間里,撒沙和別西卜都沒回各自的卧室。別西卜正在全身貫注地毆打一隻沙袋。

那是一隻非常正規的硅膠沙袋,紅色,有固定底座,直挺挺地矗立在小廳的角落裡。別西卜帶着專用的薄手套。舞蹈般地後退一步,而後輕輕躍起大概有四分之一英尺那麼高。他揮出左拳,向袋子猛地一擊,像個被剪除了四肢和頭部的男人軀體的袋子沉悶地蓬了聲,以一種堅決的姿態向後倒去,連接部分發出的吱嘎聲既刺耳又難聽,艾弗里還以為它會就此折斷——沒有,它彈了回來,迎上別西卜的右拳。

霍普金斯的注意力則集中在遊戲上,平板自發光軟性顯示器佔據了半個牆面,射擊用飛盤從屏幕的四面八方射出,快得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撒沙握着槍,當然,只是遊戲用的模擬槍支,但和真正的槍有着一樣的觸感與分量,槍膛在扣動扳機時會快速向後滑動,停止後,複位彈簧使槍膛快速複位,從而產生後坐力,槍體上還附帶有可以拆除的鐳射瞄準裝置。

撒沙沒有使用鐳射裝置,他站着射擊,飛盤在屏幕上炸裂,無一遺漏。

“真可惜,”艾弗里讚歎地說道:“你們不應該參加橄欖球隊和游泳社——格蘭德也有拳擊隊和射擊社團。”他們在這兩方面的天分已經大大超過了橄欖球和游泳。

別西卜咧開嘴笑了笑:“那可不行,”他說:“那太不公平了。”

他走過來,脫掉手套,撿起另一隻遊戲用槍,飛盤消失的速度陡然增快了一倍不止,幾秒鐘後,再也沒有飛盤射出來,屏幕上打出了紅光閃閃的“WIN”。

“我們是專業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