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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保證這個周末沒有任何其他的邀約,非常感謝——閱後請刪除。”

接到電郵邀約時,撒沙毫不吃驚,畢竟先前已經有洛爾先生做提醒了,只不過,電郵?在人們的傳說中,獅子會的邀約是這樣的——所有的二年級生在一個夜晚聚集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廣場上,穿着黑袍,然後會有人來命令某個學生回自己的宿舍里去,在後者依言而行的路上,他會接到一個邀請:“獅子會,接受還是拒絕?”很少人有人拒絕。

知情人會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的,因為獅子會從來就不是個公開的學生社團,它的成員身份都是被保密的——也許會有人猜到或指出,但他們永遠都不會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撒沙刪除了這封來自於布萊恩.杜邦的電郵,今天是星期四,他只有一天時間做準備。

別西卜坐在自己的床上看書,橙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海神島人的面孔輪廓隨着時間流逝而變得愈發立體鮮明,他有兩塊堅硬的咬肌,岩石般的前額與一個方正的下巴,青黑色的胡茬在他的下半張臉上覆蓋上了一層陰影——切加勒.比桑地的“意外”對他們的預期造成了近似於天翻地覆的變化,無論是學業還是橄欖球,都已經不再是別西卜.比桑地需要關心的事情了——撒沙不知道別西卜為何堅持要讀完這兩年,但他很感謝自己的朋友給了自己時間,在這兩年里,他們的關係需要有所變化,而變化的末端,就連撒沙也猜不到。

“啾啾。”

別西卜看了一眼藏在毛毯里的小動物。天曉得安東尼.霍普金斯居然還能在百忙之中給它織了一條筒狀的毛蟲絨線裝,連着帽子,帽子上有扣子可以連接頸口,如果有人偶爾從窗口瞥見這傢伙,也只會把它當成一個形狀特殊的靠枕——絨線很柔軟,但一般嬰兒肯定會覺得很癢。但我們的穿着者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個。它只在意吃、排泄和撒沙。雖然沒有四肢,它移動起來卻是又快又輕,一個沒注意。它就能爬上撒沙的腿,用面頰蹭撒沙的肚子和胸膛,若是撒沙不允許,它就卷伏在他的腳下。圈着他的一隻腳,撒嬌般地輕輕地發出啾啾的聲音。它還不斷地想要討好撒沙,具體表現為分享,譬如那罐子蔓越莓果汁,小怪物含着最後一口果汁然後不下十次地找機會把它塗到撒沙的臉上。它還塗過牛奶,蛋黃以及嬰兒輔助食物——它似乎很愛他,別西卜不知道這是因為奇茲、凱瑟琳對它的教育還是撒沙願意讓它活着。

哦。或者還有餵食、洗澡,和散步。在有空暇的時候,撒沙會把它裝進包裡帶去玫瑰森林,有時候也會在夜裡兩三點鐘的時候帶着它爬上樹去曬月亮。

“明天晚上我不回宿舍。“

別西卜做了個手勢,他手指的影子投在牆面上就像是只獅子,撒沙點點頭,“多久?”

“可能需要一整晚。”撒沙說,整理桌上的東西,新宿舍要比一年級生的宿舍大一點,也就是說,兩張床之間放得下兩套桌椅了,但如果東西過於雜亂還是很容易讓人心煩意亂。

“需要我照顧……”

“我準備叫他卡爾文。”

別西卜要想一想才能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拉丁語,意思是禿子:“好像有點不公平,”他假惺惺地說:“它不一定就會這麼一直禿下去。”

***

撒沙把剛被命名為禿子的小傢伙扔給了別西卜,實際上別西卜要做的並不多,卡爾文有着動物般的本能,它在單獨面對別西卜,尤其知道撒沙為別西卜設置的精神壁壘能夠完全抵禦他的“命令”時,它乖順的就像條真正的外皮里填滿了棉花的小靠枕。

深夜,霍普金斯離開宿舍,按照最新短信的提示,穿過了大半個學院,今天天氣十分地暖和,空氣清新,周遭寂靜無聲,只有風穿過樹葉與草叢的聲音,月光照亮路燈無法顧及的那部分。

獅子會的社團會所位於曼徹斯特校區的最西方,埋藏在一座古老的花園內,一人高的冬青木與薔薇組成的藩籬是它的圍牆,在入口設置有磁卡感應門,入門卡是布萊恩杜邦帶給撒沙的,表明他是霍普金斯的介紹與接引人,也承擔有擔保人的義務與享有相應的權力,他就站在那座灰黑色花崗岩的三層小樓前迎接今年的新成員,除了撒沙,還有另外三個人。

那三個新人和撒沙站在一起的時候,異能者敏銳的鼻子嗅到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沐浴露及洗髮水的氣味,他們之一的髮根還有點濕意。

布萊恩.杜邦穿着正式,銀灰色的三件套,帶着同色絲絨的面具,面具遮掩的地方並不多,與其說是用來掩藏他的真實身份倒不如說是一種符號和象徵意義,他和另一個人給四個新人蒙上了眼睛,黑色絲綢的長巾,菱形角的一端有金色刺繡的小字。

“跟我們走。”

布萊恩伸手挽住了撒沙的手臂,帶着他往前走,走廊里沒有鋪設地毯,石板地又冷又硬,多了兩個人的腳步聲,想必另三個新人也是同樣的待遇。

有風迎面而來,但不是自然風,溫度低於走廊,他們到了一個開闊的房間,呼吸聲密集起來。

新人們被推到一起。

“脫掉你的衣服,”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一件也不要剩。”

撒沙.霍普金斯已從安東尼.霍普金斯那兒得到了些許可靠的信息,所以他一點兒也不驚訝,也不緊張,海島上的男孩早就習慣了讓陽光將自己晒成均勻的,一絲不差的橄欖棕色,他們可沒有時刻穿着一條內褲的習慣,如果你堅持要穿些什麼的話,你會被嘲笑為娘娘腔——他動作迅速地脫下了自己的衣服,襯衫、長褲與內衣,還有鞋子,沒有襪子,倒也省卻了一點時間,他被第一個帶到了寒氣的源頭前。

一個杯子抵住了他的嘴唇,裡面是熱的茴香酒,不待催促他就一飲而盡。

石質的馬槽里裝滿冰水與冰塊,新入會者被十幾雙手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他們務必要讓他完全浸沒。黑色絲綢的眼罩緊貼着他的眼睛。

冰塊相互撞擊,摩擦着撒沙的臉、脖子,胸膛與雙腿,按在他胸膛的那雙手應該是洛爾先生的,他有八根修長纖細的手指,唯獨小指和常人相同,所以看上去就像是短了一截,這點打一照面就被撒沙發現了,他是主控者,手指始終沒有離開新入會者的皮膚。

他俯下身,聲音急促:“說說你的性經歷,第一次的。”

按住撒沙前額的人略微鬆鬆手,讓他能夠抬起頭。

“沒有。”漂亮的新人平靜地說,像是沒有被一絲不掛地按在冰冷的水裡:“我沒有性經歷,男人,女人,長者,孩子,人,動物,統統沒有。”

按住他的人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一個二十歲的男孩,漂亮的就像是阿波羅,他卻告訴他們自己是個發誓守貞的聖人。

“可信嗎?”

“可信。”布萊恩說,“我是擔保者。”

所有的手在幾秒鐘內離開了,洛爾先生幫着撒沙站起來。

有人給他裹上了一條巨大的羊毛毯,非常柔軟,然後他被獲准穿上衣服,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獅子會另行準備的。濕透的眼罩被拿走,換上一條新的。

“最後一步,”先前發布第一條命令的人說:“吃了它。”

那是一塊異常新鮮的肉,沒有經過任何處理與烹飪,帶着濃郁的血腥氣。

鮮少有人能夠在矇著眼睛的情況下僅靠牙齒和舌頭分辨出肉的種類,但對於撒沙來說這還算不上是件難事,是牛肉,密布豐富的脂肪,沒有筋絡,大概有半磅重量,沒有切開過,沒有一口好牙和好胃口的人想要對付這個可真是不太容易。

至少除撒沙以外的新人們就有點困難,在撒沙完成了最後的考驗,布萊恩第二次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帶到另一個房間里。

這個房間要暖和得多了,新入會者的眼罩被拿下來,房間的人也都拿下了面具。

“歡迎你,”布萊恩.杜邦溫和地說:“我們的小獅子。”

“再來一杯茴香酒吧。”洛爾先生笑容滿面地說。

***

撒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

房間里亮着燈,別西卜和小卡爾文都醒着,只不過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撒沙剛關上門,小禿子就敏捷地竄了過來,纏在他的足踝上。

“怎麼樣?”別西卜好奇地問。

“一個冷水澡,一套衣服,一頓不怎麼樣的夜宵,一張五千元的支票,”撒沙說:“還有一把匕首。”

別西卜對匕首比較有興趣,那是把極其實用的短武器,開刃,劍身上有花紋,手柄是象牙的,胡桃木色的小牛皮鞘,上面有暗褐色的格言,來自於聖經:“猶大是個小獅子.我兒阿、你抓了食便上去.你屈下身去、卧如公獅、蹲如母獅、誰敢惹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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