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力被引火術消耗了一小絲，火光跳躍着擴大，冒出的煙霧從山洞高處的通風口鑽出山洞。月光透過煙霧照進山洞裡，程一寧體內的魔力開始緩慢恢復，吸一口月光，魔力的恢復速度頓時被加快。

月光也可以化作元力，轉化效率比魔力低。

沐浴在月光下，程一寧盯着火堆。

她能感知火的溫暖，把手放在火焰上，火焰無法燒傷她。她能玩兒燒紅的炭。

熟睡的女孩被溫暖吸引，本能地接近燃燒的火堆，離開了枯草的範圍。然後她被冰冷的地面凍醒了，張開眼看到玩火的妖魔，一下子縮到冰冷的角落裡窩着。

妖魔聽到動靜，指了指乾草，示意她躺下來睡覺。

女孩：“……”

女孩問：“您……您不睡？”

程一寧聽不懂她的話，重複道：“您您不睡？”什麼意思。

妖魔的發音天賦遠超凡人，分毫不差地模仿了女孩說的話，女孩聽着熟悉的語言，沉默了一會兒：“您不會說話嗎？”

她沒聽過程一寧說話，“您您不睡”不算。

不過，她見過會說話的妖魔，會說人話還會附身人類的可怕妖魔。

程一寧想學習人類的語言，又重複了女孩的話，並將“您您不睡”重複第二遍。

黑煙妖魔沒有眼睛鼻子這些器官，她也懶得捏人臉，黑煙形成的人臉可是很嚇人的，畢竟黑煙不能模擬出人類的眼珠子。

女孩覺得黑煙妖魔不會說人話，見過別人教孩子說話的她指着自己：“我。”

“我。”妖魔指着自己說。

“說對了。”女孩點頭，指着妖魔，“你。”

她教妖魔說人話，教着教着，抵擋不住睡意，躺在粗糙的乾草上睡著了。夢裡，妖魔一直沒有吃掉她，但村子送來第二個新娘，妖魔冷落她了。

現實里，不需要睡覺的妖魔守了女孩一夜，在太陽升起來之後出門採摘野果投喂女孩。

黑煙妖魔本身不需要進食，程一寧沒在記憶里找到飢餓和口渴這兩個詞語。

對黑煙妖魔來說，進食就像貓通過吸貓薄荷尋求生理刺激，除了刺激沒有任何別的好處。黑煙妖魔吃過別的妖魔，不好吃，也沒有得到被吃妖魔的魔力。

別的妖魔進食能得到刺激之外的好處嗎？

不知道。

別的妖魔吃妖魔能得到魔力嗎？

也不知道。

另外，黑煙妖魔沒有嘗過人肉的味道，人血倒是嘗過了。那是巫師的血，吃了有好處，能增強一絲魔力。

吃人會不會有好處？

還是不知道，程一寧也不想嘗試。

又不是不吃人會死掉，幹嘛嘗試這種事。

野果被遞給女孩，程一寧說道：“你……”等一下，吃字怎麼說？

女孩不是很害怕妖魔了，畢竟燒火給她取暖的妖魔不是壞蛋。她羞澀地一笑，接過野果並感謝好心的妖魔：“謝謝。”

妖魔：“謝謝。”

女孩的笑擴大了，說：“我謝謝你。”

妖魔：“我謝謝你。”

女孩搖頭：“說的不對。”她指着自己，“我，”指向妖魔，“你，我謝謝你。”

程一寧懂了：“你，謝謝我。”她的手分化出五根手指，指着野果問，“這是什麼？”

“青靈果。”女孩說完，程一寧又拿出一串拇指大小的紅色果子，女孩立刻說，“這是甜菇果。”

甜菇果和青靈果放在一起，女孩道：“果子。”

程一寧做了吃的動作，女孩說：“吃。”

現在程一寧知道吃字怎麼說了，道：“你吃果子。”

女孩把果子遞給她，程一寧拒絕了：“我不吃，你吃。”她要提升實力，去找死靈練習法術順便修鍊《屠魔功》了。女孩見她走得快，追出山洞，可她一晃眼就不見了。

“是去找吃的嗎？”女孩好奇，隨後想起堆滿山洞的骸骨，臉色立刻泛白。再好心的妖魔也是吃肉的，到了冬天下雪了，山裡找不到動物，妖魔會不會露出猙獰的面孔吃掉她？

她想逃跑，可是妖魔知道她的村子在哪裡，她也見過妖魔和村裡人交手，最強大的巫師大人都被妖魔打得吐血，還死了人……

他們認為妖魔是她招來的，他們把她送給妖魔當新娘子。

她已經嫁給妖魔了，是妖魔的媳婦，應該聽妖魔的，順從妖魔。人們總是這樣說，嫁給男人就要聽男人的，順從男人，為男人生孩子，伺候男人……可是，她還不到十歲，怎麼為妖魔生孩子呢？她生下來的孩子是人還是妖魔呢？

女孩憂心忡忡，很快找到一個可能是人和妖魔生孩子的例子：那個會說人話的妖魔藏在男人身體里，男人有老婆，妖魔被巫師殺死之後，男人的老婆生下一個孩子。孩子被丟到村子外面，第二天早上不見了，原處只剩下一些乾涸的血。

大家說妖魔的孩子被妖魔吃掉了，妖魔喜歡吃剛出生的嬰兒，嬰兒肉嫩，最好吃。就像大家是吃過很多人的妖魔一樣，知道嬰兒柔嫩，很好吃。

妖魔和人的孩子不被人接納，也不被妖魔接納。女孩得出上述結論，想在妖魔回來後請求妖魔不要和她生孩子。

她太小，生不了孩子。別的女孩出嫁，是在十三四歲，十五六歲也可以，到了十七八歲就是老姑娘了。

程一寧渾然不知道女孩的擔憂，在灰霧裡玩丟法術打死靈的遊戲，有時把手變成棒子，有時變錘子，有時變狼牙棒，有時變成可延長的球狀，盡情地挖掘黑煙妖魔殺死死靈的一百種方法。

黑煙妖魔力氣大，身體可變成任意形狀。攤薄稀釋後的防禦力大幅度降低，攻擊力穩定不變，但攤薄稀釋到一定程度會變不回來。構成身體的黑煙越濃縮防禦力越強，攻擊力不變，縮到不能再縮小的程度約莫雞蛋大？

攤薄稀釋會讓妖魔產生恐懼，縮得越小越不舒服。

黑煙妖魔還能變色，跟變色龍一樣，不過黑煙妖魔能變成任意顏色，模擬任意環境，還能變透明。理論上，程一寧可以偽裝人，那需要極端高明的變色技巧。

在死靈荒地玩到中午，程一寧捉了一隻兔子拎回去給女孩。不知是兔子膽子小還是她太嚇兔子，兔子見到她便蹲着不敢動，老老實實地被她抓住了。

本着葷素搭配更健康的飲食理念，程一寧把僅剩的幾個青靈果採摘下來，又摘了一些甜菇果。想到妖魔好像沒吃過果子，她挑了最漂亮的青靈果往嘴裡塞，吃起來像是吃棉絮，一點也不好吃。

妖魔的味覺和人不同。

這太可憐了。

人能吃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妖魔吃了也品嘗不到美味。

不知妖魔能不能模擬人的味覺……

程一寧模擬過人的視覺，試着模擬味覺，這次倒是如願知道青靈果好不好吃了。

挺好吃的，甜滋滋，就是產量低得很，一棵樹結果不過五六十隻，樹木也不會長得到處都是。相對不太好吃的甜菇果比較常見，別的野果也有，程一寧挑了鳥獸吃過的野果帶回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