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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娘讓人重新梳了個髮髻,換上一件棕色梅huā妝huā褙子出來見陶正安。

陶正安看看滿意地點點頭。

大姨娘年紀不小了,耳邊有幾縷銀白的頭髮,看起來倒讓人覺得穩重。

大姨娘躊躇地開口,“還是請三友太出面好一些,我身份畢竟去...............辱沒了二小姐。”

陶正安道:“現在她病成這樣,有些話你去問清楚,算不上是拿主意。等到弟妹從三廟胡同回來都什麼時辰了?恐怕常寧伯府的huā轎早就到了。”

大姨娘試探着問道:“這種事哪裡能瞞得住呢,不然讓人去常寧伯家說清楚,這顧家是訛詐來的,我們家小姐又沒有錯處,也好給二小姐正名。畢竟小姐的名聲最重要,常寧伯家若是要思量婚期可以再商議,這件事可不能有半點的馬虎啊。”

陶正安喝着茶,皺起眉頭心煩意亂,尤其是刑部幾次傳喚他,他早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生怕再也脫不了身得來牢獄之災。

越是和顧家有牽連的越是不能再拖下去。

陶正安道:“你去問問瑤華的庚帖怎麼才能拿回來。”

這是拿定了主意。

大姨娘道:“那我就去試試,老爺也要有準備才是,像顧家這樣的人家只要做出了這種事,就難免到時候水漲船高,說不得答應給了又會反悔......,...”大姨娘還想再勸。

陶正安揮揮手,“總不能讓人看了我們陶家的笑話。”

大姨娘這才應了,去試探着和顧家人說話。

一會兒大姨娘回來道:“顧家人說了,一千兩銀子現在就要,拿着銀子去跟丁顧氏換二小姐的庚帖。”

陳媽媽也跟着進來回話,“郎中說了太太是急怒攻心,恐怕要一會兒才能醒轉呢。”

陶正安皺起眉頭,思量了片刻,也不問大太太的病情,直截了當地問陳媽媽“太太房裡有多少銀子,夠不夠一千兩?”

陳媽媽被問的一愣,見陶正安臉色不善,老老實實地回話道“哪裡有這麼多,能拿出來的銀子給二小姐置辦了田地、頭面、還壓了箱,湊恐怕湊不出來。”家裡的莊子太太看不上幾個,收成好的莊子都攥在老太太手裡不肯松,給二小姐陪嫁的田地和莊子大多是新置辦的,huā了不少的銀子。老太太這兩天又拿出了嫁妝單子,上面好多東西太太都折變成了銀錢,現在突然要用沒辦法又讓人出去大價錢買來相似的補上,大太太準備的那些東西不能用都堆在庫里。

也就是說冤huā了不少銀子,庫里有的是東西銀子卻拿不出來。

現在再去籌銀子又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陶正安皺起眉頭問,“壓箱有多少銀子?”

陳媽媽道:“三千兩,取個吉利數。”

陶正安道:“嫁妝還沒有送去常寧伯府,就從壓箱裡面取出來先給顧家。”

陳媽媽錯愕地張開嘴,“那......那......二小姐的嫁妝都已經和常寧伯府說過了,現在拿出銀子來用恐怕呢......,...畢竟是嫁去常寧伯府做大奶奶,嫁過去之後用度也多,手面大少了不夠用。

”所以越是顯貴之家聘媳婦,給的聘禮越多。

老太太擬的嫁妝單子本來就單薄,面子上東西不多,再沒有許多壓箱銀子,去了夫家怎麼能好看。

話是這樣說家裡也不是沒有比照,陶正安道:“容華嫁去薛家時壓箱的銀子有多少?”

大姨娘看向陳媽媽。薛家送來的聘禮都被大太太換成了莊子,壓箱的銀子不過才一、二千兩,侯爺夫人豈不是比世子夫人的手面還要大。大太太精於算計,這次是算計過頭了。

果然陳媽媽神情閃爍地開口,“有一二千兩銀子。”

陶正安道:“那就夠用了。就將銀子支出來給顧家一會兒大太太醒了就說是我讓的。”

陳媽媽臉色一變也只能應承下來。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病着,老爺也不懂內宅的這些事,二小姐這時候出嫁真是沒有辦法。

陳媽媽雖然猶豫卻做不得主只能按照老爺的吩咐拿出一千兩銀子跟着丁家管事的媽媽去丁家。

“一千兩銀子是從二小姐嫁妝里拿的,跟轎的管事媽媽還不肯干休非要等到銀子送到丁顧氏手裡,才肯撤了huā轎。”

“因燃了鞭炮驚動了四鄰,只要事情解決了,到時候只說是天黑認錯了路,轎子抬錯了地方。”理由聽起來可笑,可是又沒有其他的辦法。

容華手上的針線不停,錦秀看看春堯,接着幫容華分線。

春堯接着道:“丁顧氏的夫君前些年做了生意將家底都賠光了,眼見沒有了翻身的機會就整日在外喝酒,這次聽說這件事,幫着丁顧氏謀劃,聽說丁家將祖產都變賣了。”

這是要孤注一擲,得了陶家的銀子就舉家搬遷。丁家大爺是個一點就透的人。

容華抬起頭看看春堯,“這件事辦的妥當。”

春堯紅着臉笑了,“奴婢也沒做什麼,倒是馮媽媽在丁顧氏奶娘面前說了不少話。”

這樣一來瑤華的事就坐實了。

瑤華之前許給過顧家是人盡皆知的,現在瑤華要嫁去常寧伯府,顧家就帶了huā轎來威脅陶家,本來整件事費些口舌是能說清楚的。陶正安的性格卻生怕別人壞了他的好事,第一個念頭必然不是想辦法將這件事解決,而是要將這件事遮掩過去,就和當年西人煉丹事發一樣,寧可殺掉親生女兒,也不另想其他辦法。

顧瑛的事遮掩不住了,陶正安好不容易攀上了常寧伯家,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千方百計要將這門親順利做成。

常寧伯家假裝對顧家要挾的事不知曉,只等將來事發,這件事就會成為壓制瑤華的借口。況且安撫顧家的銀子是從瑤華嫁妝里出的,這樣的證據讓瑤華無從分辯。

瑤華這次是逃不掉了,進了夫家的門,有誰會憐惜一個身體不好的媳婦?在娘家能換得同情的身體,到了夫家只會變成短處。

容華收了線,一朵荷huā恰好綉完。

顧家將huā轎抬走陶家眾人都鬆了口氣。

瑤華的嫁妝送去常寧伯府一個多時辰,終於瞧見了常寧伯府的轎子。

喜娘上前道喜,合婚餅拿給瑤華咬了一口,就笑着道:“吉時到了。”

湘竹上前攙扶起瑤華一路上了轎子。

除了傳來的禮樂聲響,陶府里靜悄悄的,沒有容華之前出嫁的熱鬧。瑤華的手指早已經攥的酸疼,垂下頭透過蓋頭縫隙看腳下紅色的毯子,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常寧伯府。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斷出現在她腦海里的希望,到了出嫁這天卻讓她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甚至害怕。

她什麼時候懼怕過?聽說五妹妹病死了,她害怕不敢去看,姐姐臨死之前質問她,她害怕會被人聽到。

她出嫁本來是喜事,這一瞬間偏偏讓她想起這些......這府里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對她有心防,唯有八妹妹。

自從八妹妹進了府,她總覺得那雙淡然的眼睛時不時地出現在她身後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抓住她和常寧伯世子私相授受的把柄,那雙眼睛冷笑着,言辭句句凌厲,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