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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鶯臉色蒼白,驚恐之下,眼一翻就倒了下去,昭昭一個激靈,爬到她身邊,還沒碰就被崔嬤嬤喝止,“不許動!咯咯咯——咯咯咯——”崔嬤嬤身子前俯後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珠一動不動盯着滿地的血水,快意、興奮、忿恨,她怕是已經瘋了。

昭昭咬着唇,咬得嘴唇泛白,心裡猜測崔志是真的出了事,加之這三人一刺激……同時,這也是個好時機,如果方法適當,她能夠從崔嬤嬤嘴裡得知更多的宮闈秘辛。

“你們兩個,”崔嬤嬤驀地止住笑,指着抱在一起的帶頭的和招風耳,“把那個扔井裡去。”順着她眼風看到那具屍體,兩人再一次驚哭出聲,其中一人裙擺漸漸濕透,竟是被嚇得失禁了。

“你,你,你,還有你,”崔嬤嬤又隨手指了幾個人,“你們把這裡打掃乾淨,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她踉踉蹌蹌的像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擺擺的往她的屋子走去。

除了被點名的,其他人一刻都不想待在這,互相攙扶着,繞過屍體就跑了,眼看燕兒拉着她要跑,昭昭趕緊反手抓住她,迎來她的尖叫掙扎與扭打,一把捂住她的嘴,燕兒的動作漸漸了下來。

昭昭以眼示意躺在地上的黃鶯,燕兒點點頭表示明白,看她平靜下來,昭昭這才放開她,兩人合力架起黃鶯,把人帶出司衣司。

一路過來,也沒見個人出來攔,司衣司這邊動作這樣大,其他比鄰的司飾、司寶和司仗三司紛紛關起門來,整個尚服局一點混亂都沒有。

架着黃鶯回到房間,昭昭讓燕兒去燒些熱水,她自己褪下黃鶯的裘褲查看情況,流產的胎兒已經有些手腳模樣,用隨身的錦帕包好死胎,幫黃鶯蓋上被子坐在床邊,只等着燕兒打水回來幫她擦身子。

沒多久,燕兒端着個托盤,一盆熱水並一碗紅糖薑湯,她們這些下人就是病得要死了只要不是什麼傳染病,就不會有人會給他們請大夫。

兩人合力幫黃鶯擦拭了身體,又喂下紅糖薑湯,看着桌上的血水和用錦帕包着的死胎,半響回不過神。

“我……我們該怎麼辦?”良久,燕兒才從唇齒中擠出乾澀的字眼,“若只是私通便也罷,可……可現在有實證了、這是……穢亂宮闈……要是追究……我們……我們都得死!”說到激動處,燕兒掩面失聲痛哭,她熬了這麼多年,差三年就馬上可以出宮了,她還沒有嫁人,她不想死在這宮裡!她不想!

“閉嘴!今天黃鶯只是來了月事而已,她只是被嚇昏厥了而已!”被昭昭的低吼一噎,從沒見過她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燕兒仍有些茫然,月事?昏厥?昭昭緊緊握住她的手,再度強調,“對,對!只是月事!只是昏厥!”感受到昭昭抓住她的手腕的地方逐漸用力,燕兒也慢慢冷靜下來,重重的點頭,胸口幾度起伏。

“對,只是月事!只是昏厥!今天最大的事也是死了人,滿地的血……”說到這,燕兒不禁打了個冷顫,“崔嬤嬤……她……她不會是……”瘋了?最後兩個字她做的是口型,今日之事或許會成為燕兒很長一段時間裡的噩夢。

晚飯時分,畫眉回來了,而黃鶯醒轉後,知道自己孩子沒了,整個人都魔障了,只睜大了眼眶流着淚,而畫眉明顯感到今天整個院子的氣氛都不對,可看着房內三個人,黃鶯只管哭,燕兒像極度恐懼着什麼,一言不發,唯一看着鎮定的昭昭也是避而不談。

咬咬牙,想着這次出宮,爺爺的狀況已經到了離不開人的地步,她想賄賂司籍司的藍司籍將她的名字夾進這次放出宮的宮人名單中,今天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詳細的她畫眉可以不知道,但是出了什麼事,牽涉到哪些人她一定要知道!

瞅准昭昭出門給黃鶯洗裘褲的機會,畫眉緊隨其後,跟往常一樣湊到她旁邊,低聲道:“關於上次的事,”見她手上動作一頓,知道有門,畫眉繼續說,“我同意了,只要妹妹信我。”暗嘆畫眉的機智,用她最關心的事撬開她的嘴,可惜晚了,不過她昭昭自然得投桃報李一番。

“今日,崔嬤嬤,血光,那玩意,井裡。”極短的一句話,就是時間地點人物事情,但足以讓畫眉明白過來,她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司衣司一共三口井,按班按點固定在同一口井邊上洗衣服,昭昭說的井自然是平日她們用的那口了。

定了定神,畫眉到底沒有親眼目睹,最怕的還是鬼神,而不是那個殺了人的,“一晚上的,應該沉到底了……”她這話不知是在安慰昭昭,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一晚上的,黃鶯怎麼辦?”燕兒不知何時站到她們身後,唬得畫眉跌坐到地上,胸口不停起伏,不過這份穩重倒是難得,至少沒尖叫起來。

黃鶯?昭昭一時間不能明白過來,燕兒幽幽的道:“她這樣,短時間內是好不起來的,如果是月事,也是不讓請假的。”

“黃鶯她怎麼了?”燕兒瞟了畫眉一眼,緩緩攤開緊握的拳頭,竟是昭昭用錦帕包裹的死胎,“你自己看罷。”

畫眉遲疑地接過,入手軟綿,有些冰涼,似乎是個圓球樣的東西,她剛要解開,昭昭一隻手環上她的肩,將她往自己那邊拉近些,鄭重其事的警告道:“無論你看到什麼,都不能作聲,絕對不能!”

解着帕子的手顫了顫,但女人好奇的本能讓畫眉不受控制的想知道,錦帕攤開,一個圓潤的肉球,有股異味,長着幾個觸角,細看竟像是人的手腳,尖叫聲還沒出口便被昭昭一把攬進懷裡,另一隻手緊緊捂住她的嘴。

畫眉眼眶濕潤,只能發出“唔唔”的幾聲,受大動作影響,手中的死胎掉進盆子里,在水中浮沉,驚恐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黃鶯只是來了月事,一時受到驚嚇昏厥,現在正發高燒,沒事的!沒事的!”溫暖的懷抱,耳邊不停重複的呢喃,催眠式的讓畫眉冷靜下來,看着在水面漂浮的肉球,燕兒俯身用錦帕把它重新包好,也坐了下來,幸虧白天的事,往日里還有人走動的院子眼下就剩她們三個人。

“黃鶯可以“病”一天、三天,但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會被送走,到時候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三人圍坐成一圈,燕兒抱着雙膝,眼神放空。

畫眉咬了咬唇,狠下心道,“那就逼她好起來,若不行,就是再多一個尋短見的宮女罷了!”平時看起來最是文文弱弱的,這種時候卻是最可怕的,宛若噬人的餓狼。

燕兒有些不忍,但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默認了,昭昭很是同意,她絕不能因為這種事止步不前,她還沒得到應得的,不能!

“那麼今晚……”

三人達成共識,快速收拾好東西就回房裡去了,不久,紫藤架後轉出兩個人,髮髻散亂,臉色蒼白,雙眼紅腫,身上的衣物也是舊的,手上還各自抱了染血的外衫,正是白日里說閑話的另外兩個。

她們倆本想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洗衣衫,不想聽到她們三人的爭執,越聽越驚恐。

“她們居然想,那會不會把我們也殺了。”招風耳的秋穗說風就是雨,眼淚刷的就掉了下來。

夏荷就是帶頭的那個,年方十八,稍稍冷靜些,“不……不會,就像她們說的,宮裡偶爾有個尋短見的很正常。”

“可是這樣一來今天‘尋短見’的就有兩個了!”秋穗如今有些惱上夏荷了,要不是她挑起話頭,銀桂不會死,銀桂就是那個來月事的,原本她們偷懶最多挨頓罵,可現在銀桂死了,一條人命就這樣在她們眼前沒了。

夏荷一時間也有些六神無主,宮裡的主子們從不會在意下人的命,可如果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就一定會派人來過問,銀桂的屍體還是她們處理的,萬一……萬一司衣司上下將她們推出去頂罪呢?

“對、對了,要不我們不給她們時間處理黃鶯呢,她們要下手也肯定要半夜三更的,不如我們先去告訴尚宮們,黃鶯得了傳染病,怎樣?”

秋穗比她還要驚恐,只知道點頭,“好、好,我們現在就去!”

而她們兩人也在恐慌中,沒想過她們現在匆匆跑去嚷嚷,勢必會引起混亂,讓更多的人被牽連,到時候李司衣就是想壓也壓不下來。

其實只要她們稍微冷靜些,就知道只要去找任何一個管事嬤嬤先一步把她們一屋的人控制了,就沒事了,但今天的崔嬤嬤這一手,徹底讓人嚇破膽,讓她們完全不敢相信她,就算事後冷靜下來了,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麼她們咬死崔嬤嬤,要麼崔嬤嬤弄死她們,不死不休,各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