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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貴嬪亦還禮,道:“能幫上娘娘,嬪妾很開心。”

“懷凝,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詳情如此。1”

待純貴嬪哭哭啼啼地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白蘇燕與寧貴嬪坐在一塊,指着一張紙在商量着什麼,看到她寧貴嬪下意識拿過旁邊的書冊將她們在看的東西給蓋上。

純貴嬪打着哭嗝的請安:“嬪妾給妍妃娘娘請安,娘娘同寧妹妹在看什麼呢?”她這副模樣很是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從哪裡哭喪回來的。

白蘇燕不答發問:“純貴嬪這是怎麼了?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了,哭得這樣厲害?”

“沒什麼,就是太久沒見到家裡人了,一時失態了。”純貴嬪抽了抽鼻子,眼妝已經被她哭得在下眼瞼暈成一片黑色。

白蘇燕理解的道:“入了宮來再見親人就難了,一時情緒失控也是正常的,夏至去打盆水來,伺候純貴嬪收拾一下。”

純貴嬪急忙擺手道:“不敢勞動娘娘身邊的人,嬪妾讓銅鏡去了就好。”

白蘇燕道:“如此便快去吧,陛下過個幾日就回京了,你可別再這樣哭了,不然到時候就你一個是腫着眼睛去見駕的。”

純貴嬪聞言羞赧地拿袖子掩了自己的面容,彎了彎膝蓋,道:“嬪妾不打擾娘娘和寧妹妹商量事務了,嬪妾先回自己的角落裡去了。”說罷就這樣掩着臉跑回到自己的塌邊,一架起妝奩,看見自己銅鏡里的模樣,先把自己嚇得尖叫一聲,一疊聲的讓銅鏡動作快些,自己要重新上妝。

寧貴嬪盯着純貴嬪看了許久,才將書冊拿開,聲的道:“娘娘此事過於驚世駭俗,還是別讓太多人知曉得好。”

“本宮省得,”白蘇燕點着紙上的東西,“不過有一個人還是要跟她先打一聲招呼的。”

寧貴嬪遲疑的道:“溫玉夫人執掌半副鸞符,總該先將她說通了,才好稟報珝月太后,才有極大可能讓太后她老人家鬆口,可是溫玉夫人儘管現在不太管宮中的事情,嬪妾擔心她會反對,畢竟這事對世家貴女的影響最大,溫玉夫人某種意義上又代表了王溫兩家。”

白蘇燕沉思了一會,道:“溫玉夫人性情是讓人難以捉摸,不過你若說她有心為王溫兩家打算,本宮看來倒未必,你端看她對着珍太妃與溫陸氏的態度就知道她是不在意這些的。”

寧貴嬪也是感嘆:“溫玉夫人心思難測,若能不與她為敵,自然是最好的。”

白蘇燕見連純貴嬪都回來了,良嬪想來也快了便收拾起案几上的紙張,這件事暫時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得好,寧貴嬪拉了拉白蘇燕的衣袖,附到她耳邊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娘娘若是能說動靜妃娘娘,那便是十拿九穩了。”

白蘇燕想做的事觸及太多人的利益,最好的辦法是能拉攏到高位妃嬪的半數支持,夭華夫人和溫玉夫人看得出來是就算不贊同也不會反對,剩下的三妃的態度就至關重要了,穆妃畢竟要為家族考慮,恐怕她會是反對最厲害的,而靜妃在其中就成了關鍵。

可同時又有新的問題,靜妃的品階雖然是從正二品妃,但是她家世出身低微,即使表態了也沒什麼影響力——洛霜玒畢竟是帝王不好過多干預後宮,否則他將白蘇燕弄到後宮就失去了意義。

萬一因為這件事,讓穆妃趁機收買人心,將北苑的妃嬪全籠絡了去,現在好不容易勉強算是平衡的局面就又會被打破,一個出身高位的從正二品妃有了人心也是白蘇燕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白蘇燕看着手中的摺子,有着幾分猶豫,更多的卻是破釜沉舟的果敢,道:“等良嬪回來再說。”她就不信連自己管轄里的妃嬪都無法管束了!

良嬪回來時已經酉時過半了,憂心忡忡的完全沒有與家人見面的欣喜模樣,她與家人說了謙貴嬪之事,杜家夫人莫氏立即想到府上的幾人,其中有人還是家裡鋪子的管事,這事要是處置不好,是他們全家都要掉腦袋的!

可是杜莫氏當機立斷,讓她千萬別摻和,萬一家裡出事也不要去御前求情,以免惹惱天顏,只要良嬪不出錯,陛下又是個賢明的,不會無緣無故的遷怒於她,最慘也就是被貶位份,可只要她在宮裡一日,杜家就有翻盤的機會。

良嬪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難以釋懷,真到了時候,她恐怕很難冷靜下來,看着自己的父母、姐妹、兄弟被流放到苦寒之地。

“良嬪、良嬪,”白蘇燕接連喚了好幾聲才讓她回神,“可是對本宮說得有所存疑。”

白蘇燕將她們四人聚集在一塊,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良嬪還未開口,純貴嬪便激烈的反對:“良嬪妹妹自然是不同意的,娘娘這事還是莫要再說了,自大傾開朝以來,哪有南苑的賤民同我們平起平坐的道理,再說了,那肖娘子還是奴隸出身,也太辱沒了我等身份。”

白蘇燕挑眉道:“本宮還是罪臣之後,比之那肖娘子也沒好上多少。”

純貴嬪一時語塞,只能求助的看向良嬪,“良嬪妹妹也定是不答應的,對吧?”

良嬪一直在走神,根本沒聽多少,咬咬牙,道:“嬪妾願意贊成娘娘的提議。”是願意贊成,而不是贊成,她只是在想如果能藉此打壓一番世家貴族的氣焰,讓他們沒法抽出手過多關注其它,那這就是杜家的機會了,能神不知鬼不覺將那幾個人抹去,那是最好的。

純貴嬪驚愕的看着她,似乎今天第一次才真正的認識到她,氣得雙手都在顫抖,生氣的道:“真是牆頭草,兩邊的倒!”

良嬪與純貴嬪相處得多,最能明白怎樣才能說到她心坎里,“純姐姐且不要先生氣,姐姐要知道這對我等可是大有好處,說句不中聽,原先的後宮制度,最低的是從六品苑人,換而言之如果我們有朝一日惹怒天顏,往下有十六等任陛下挑着貶。

而依姐姐的氣性,若是真被貶到了南苑,那是寧可去到冷宮也不願意自輕自賤是南苑妃嬪,同民間來的住一塊也罷,最難忍受的是和一干宮女太監都在一處,這不是比殺了姐姐還痛苦。”

純貴嬪聽了這話果然稍稍消了氣,擰着衣帶,還是不樂意的道:“可我又不會犯蠢去惹怒陛下,這種假設並不成立。”

白蘇燕敲了敲案幾,道:“本宮記得你們兩個野心不,可知道為何晉陞如此困難,一來你們難見天顏,寵愛不多難以為皇室開枝散葉;二來才是最關鍵的,這品階過多,你們攀登的太艱難。

本宮雖說是罪臣之後,但也幸虧得先皇恩赦,有從正二品的妃位可以凌駕於你們這些家世清白、老老實實正經選秀進來的妃嬪之上,而你們自問有多少運氣可以如本宮這般一步登天,若是按正經的來,你們自問得生多少個孩子,還個個都是男孩才能走上那至高之位?

本宮自知身份尷尬,哪怕是陛下垂憐,也至多只是個正二品夫人之位,你們能明白本宮對你們的期待嗎?”

純貴嬪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榮登極位,天下萬民臣服跪拜在腳下,就熱血上頭,一咬牙點頭道:“嬪妾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寧貴嬪有些無語地看了純貴嬪一眼,畢竟她是親眼見過那份表書的,真正對北苑妃嬪的切身利益並無多大影響,反而對南苑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正難的是讓北苑妃嬪改變她們自古以來接受的觀念。

含蓄的說法是,平民不可同她們這些高貴的世家女子並肩而立,這就像一個奇異的鄙視鏈,身為老牌的世家望族鄙視那些新興的豪門大族,而這些豪門大族又瞧不起那些姓出身的新貴,這群新貴又看不起那些還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這樣的觀念在皇室宗親之間尤甚,如逍遙王明明是先帝長子,先後養在兩位賢良皇后的膝下,卻沒有一點身為長子應得的榮寵,他的父親一開始就將他定位為閑散宗親,一生吃穿不愁,只因為他的母親是平民出身,身上流着的是平民的血。

而逍遙王本人對他的生母也很是矛盾,既想親近,可看着母親畏畏縮縮一點也不如瑾月太后與珝月太后端莊高貴又會心生排斥,只能將母親安置在府上好生供養,一應用具都用他所能給的最好的,母子倆半干不尬地相處着。

這項舉措如果能成功,最大的影響是對那些憑着血統自傲的老牌名門望族,一旦那些流着平民血統的皇嗣也擁有了角逐皇位的資格,那就代表着這些所謂的名門望族就失去了固有的優勢,開始走下坡路了。

寧貴嬪私心想恐怕就算靜妃娘娘沒有表態,那名帝王也會想方設法讓這項舉措能夠實現,這大概也是他所希望的,所以他才選擇了白蘇燕,沒有人比她更合適,她有着一般世家女子沒有的勇氣與果敢,更有着其她貴女對那些普通人所沒有的認同與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