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珝月太后與洛霜玒一眼便看見了“衣衫不整”的白蘇燕,珝月太后只皺了皺眉沒說話,洛霜玒清了清嗓子,問道:“妍妃這是怎麼了?”

白蘇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原來那套衣裳,躬身道:“陛下容稟、太后容稟,臣妾在追查司衣司宮女之死時,同窈室林交了手,窈室林武功不差,臣妾的外衣被她毀壞不能再穿,故而御前失儀,請陛下與太后降罪。”

珝月太后臉色極難看,道:“看得出來,妍妃入宮前也是我大傾一流的高手,能讓你這般狼狽的,非是等閑之輩,而這人在哀家身邊幾年了,哀家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甚至舉薦她為陛下的妃嬪,這是哀家之過。”

“母后嚴重了,兒臣這不是好好的嗎,話說回來,母后也非習武之人,這事怎麼能怪母后呢?”洛霜玒寬慰道,“母后這樣說,豈不是讓兒臣於心不安了。”

珝月太后嘆了口氣,對白蘇燕少見的溫和道:“好孩子,今日多虧了你,起來吧,流蘇,將哀家的披風給妍妃披上,免得妍妃着涼。”

白蘇燕哪敢受,謝絕道:“太后折煞臣妾了,擒拿賊人本就是臣妾的分內之事,且臣妾並沒有活捉了窈室林又豈敢論功,要說今日溫玉夫人才是真正的功臣,不顧自身安危拖住了窈室林。”

溫玉夫人本要起身被這話嚇得一個踉蹌,這白蘇燕也太老實了點吧?珝月太后因王嬪之事對她不喜,但在眾人面前也不會太讓她難堪,“你也辛苦了。”而洛霜玒的目光則有些嚴厲。

溫玉夫人又叩了一個頭,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臣妾儘力了。”

洛霜玒總算問起今日之事,“窈室林是怎麼死的?”

夏至剛剛粗粗驗了屍,便出來回話,“啟稟陛下、太后,是服毒自盡的。”

白蘇燕剛想說話,被溫玉夫人搶先按下,“這窈室林素來心思縝密,恐怕藏了不止一顆毒藥,沒能抓住活口,是臣妾們失職,不過妍妃妹妹在窈室林的佩劍上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白蘇燕被這一打岔,也就順勢接過話,“臣妾初次與窈室林交手時,奪了她的佩劍,看着劍的材質與鑄造的紋路,顯然不是我們大傾的鑄術,反而像流國那邊特有的月錫礦石1,陛下請看。”

洛霜玒接過軟劍,他是好劍之人,流國四面環海,所鑄出來的兵器都帶有當地的水靈,尤以劍最明顯,劍身在陽光下呈特殊的流水紋路,一彈指,劍身發出清脆的嗡鳴,一抹血色隨即沾染其上。

“陛下!”周圍的人見他指尖出血紛紛驚呼。

洛霜玒倒沒什麼,將軟劍遞給梁雨安,笑道:“這劍好生狂躁、嗜血,是柄殺人的利器。”

白蘇燕出聲稟報道:“陛下,昭昭似乎知道六謎庵的一些隱秘,您看……”

洛霜玒伸着手由着路子替他暫時打理傷口,道:“告訴她,說出來留一條命,不說司正司里的刑具也不是放着好看的。”

“……那臣妾去審昭昭了。”

珝月太后關切地看着洛霜玒的傷口被包好,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前朝之事,哀家不好過問,但後宮之事便交給哀家了。”

洛霜玒拱手道:“是兒臣不孝,還讓母后操勞。”

溫玉夫人與白蘇燕也跟着屈膝,道:“臣妾無能。”

珝月太后猶豫了會,道:“陛下是該趕緊立個皇后了,不管是誰,只要出身良好,品行優秀,而且這樣一來防止人作祟,二來再遇上這樣的事,也不用難做,溫玉夫人和妍妃雖領執掌之權,但有些事上到底難做。”

洛霜玒:“兒臣謹記母后教誨。”

溫玉夫人事不關己,從她出賣王嬪那一刻,她就與後位無緣了,不過今日這話一旦傳出去了,又有好戲可看了。

白蘇燕亦是憂心後宮會因這話再起波瀾,一個後位能給自己和家族帶來多少榮耀與好處,莫說其她人便是她自己都十分心動,若她能得了後位,便可洗去罪臣之後的名頭,不僅哥哥能名正言順的起複,而且連帶着白家的處境都能得以好轉。

洛霜玒的聲音將白蘇燕的思緒拉了回來,“如此,昭昭和崔嬤嬤之死便交予妍妃,溫玉夫人處理司衣司宮女私通一事,六局二十四總的還勞煩母后統領。”

司正司的人也乖覺,一早理出了三間房給這幾位備下。

溫玉夫人這邊好處理,先前已經審得差不多了,現在不過是定罪,“雖然昭昭是主謀,但是你們隱瞞實情、助紂為虐,同昭昭合謀殺死黃鶯是真,念你們只是從犯,又改過自新,便罰你們延遲出宮五年,可有異議?”

畫眉當機傻了,燕兒更是哭了出來,“娘娘,您先前不是這樣說的?”

溫玉夫人裝傻的問道:“本宮說了什麼嗎,荷葉?”

荷葉同她一唱一和,“娘娘沒有應承過什麼,是奴婢等為了調查實情,哄騙她們只要交代完整的前因後果,便可提早放她們出宮。”

溫玉夫人看着底下跪着的兩人,好心的問道:“你們可聽清楚了?”

畫眉忽然爆發,跳起來斥道:“你們這些貴族仗着自己手中的權利便可肆意妄為,戲耍我們這些下人,你可知我爺爺快不行了,否則大家都快要放出宮去了,對黃鶯我們又何至於下此毒手。”

溫玉夫人冷笑道:“是,說穿了你們就是怕被連累罷了,你也知你們都快被放出宮了,你也知你外頭有家人在等着,可你們是否知道,黃鶯半個月後就能放出宮了?你們可知她的家人也在宮外等着她回家?”

畫眉和燕兒具是一愣,聽到這消息燕兒已經是徹底傻住了,畫眉尚可,搖頭道:“不可能,黃鶯今年才二十四歲,至少得到明年。”

溫玉夫人懶得同她們多廢話,拿眼瞥了荷葉一眼,荷葉會意,上前道:“宮中每三年會按名冊整理,放一批到了年紀的宮女出宮,為保證宮中人手充足,會適當調整人數的多少。

而黃鶯,她本就差三個月便滿二十五歲了,更兼黃鶯的情人,司樂司的吳樂師拿了錢帛賄賂了童司籍,將黃鶯的名字加進了名單之中,而我家娘娘與妍妃娘娘已經閱過,本來今天原本就能遞給太后,太后她老人家蓋個印就成了。”

頓了頓,荷葉又加了一句,“先前司樂司的人來稟,吳樂師聽聞黃鶯去了,當場吐了血,現在已經被抬去太醫院了。”

燕兒已經癱軟在地,她原本就極不贊同殺了黃鶯,說穿了這私通本就是黃鶯自己的事,她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也沒什麼大礙,反正鄧尚宮、李司衣她們遇見這種事肯定是往死里壓,可為什麼最後就同意了呢?是那一剎那升起的恨意?恐懼?憤懣?一時間千種滋味在心頭,她也想不明白究竟為什麼?

畫眉先是狂笑出聲緊接着又是涕淚縱橫的嚎啕大哭,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恨毒了黃鶯,不是因為平日里她最受欺負,而是因為黃鶯搶了她的吳哥,為什麼?明明是他們先認識的,明明她生的也比黃鶯好,可為什麼吳哥就喜歡了黃鶯呢?

如果她那日沒去司籍司多好,她就不會知道吳哥拿出錢來幫黃鶯疏通關係,早日出宮,他們好雙宿雙棲,她也想早點出宮啊,她的爺爺病得快不行,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當吳哥看見她,紅着臉跟她說,他們有孩子了,嫉妒就像跗骨之疽,如影隨形,她知道昭昭不安分的心思,知道她想鬧大的想法,加以利用與煽動,又半威脅地把控了燕兒。

“憑什麼,憑什麼我過得怎麼痛苦,他們卻可以開開心心的去過他們的幸福日子了?明明不該這樣的,明明……我不好過,他們也別想——”到最後,畫眉看起來幾乎是癲狂了。

荷葉有些害怕,但一想到主子在身後便硬是咬牙不退一步,“娘娘,您心些,這宮女似乎是瘋了。”

溫玉夫人覺得好笑,又覺得熨帖,“得了,本宮哪用得着你這個身板來護,這事到此也算完了,把她們拖下去罷,該怎麼的就怎麼的。”兩名太監領命一人拽着一個出去了。

溫玉夫人難得的心生感慨道:“本宮原以為這後位之爭已經是慘烈之極了,沒想到這些下人們之間的勾心鬥角也完全不輸她們,這宮裡真的哪裡都有人在斗,為名為利、為情為愛,還有為名,真的是好戲連台,嗤——”

荷葉退到她身旁,問道:“娘娘,現在我們是將事情記錄成冊交給太后便回宮還是等一等?”

溫玉夫人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沙漏,道:“回去罷,接下來的事同咱們沒關係了。”

“諾。”荷葉扶溫玉夫人起身。

“溫玉夫人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