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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啊……”

賀佑安扶着釗叔,兩人一步一個腳印往內院里走。

“少爺今日回來,我讓廚房給你做羊肉鍋子可好?”

“不了,釗叔,我待會兒還要進宮,晚飯不在家裡吃了。”

“少爺這麼急,連在家吃一頓飯的功夫都沒?”

“這小太監是我帶出來的,宮裡下鑰之前,我得把他帶回去。”賀佑安指着身後的小林子說。

“哦哦……知道了。那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兩人原本一邊往裡走,一邊說話,此時賀佑安忽然停下來,雙手搭在釗叔的肩說:“釗叔,你在家裡好好照顧自己,佑安這次南征,半年多不在家,釗叔一定保養好自己。”

跟着少爺一路走,為了跟少爺的腳步,釗叔跟小跑一樣,忽然少爺止住腳步,對自己說這樣的話,釗叔喘着粗氣,老淚縱橫說:“少爺,讓奴才跟着你一起去吧,路也好有個照應。”

“釗叔,佑安是去打仗,又不是遊逛,帶着你累贅!”賀佑安對這個照顧自己長大的老管家,也沒什麼遮掩,直抒胸臆。

“奴才不放心啊!”釗叔老淚洶湧得厲害。

“有什麼不放心的,為國盡忠是賀家的家訓,釗叔應該為我高興才是,前幾日皇親封我為征南大元帥,你不知道,滿朝武都看着我,多威風啊!”

賀佑安安慰釗叔,說著言不由衷的體面話,還把自己當成昔年釗叔膝下的總角小孩。

“奴才不放心少爺啊!”

“釗叔,你這幾年怎麼婆婆媽媽,不跟你說了!你讓幾個人把書房裡的唐詩宋詞都收拾出來,我要帶走。”

“哎,知道了,少爺。”釗叔摸了一把眼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說:“庫房的老王說,少爺把家裡的傳家寶拿走了?”

釗叔說的正是賀佑安送去出的那半片虎符。

“嗯,是的。”

“少爺走動多,放在家裡保險些。”

“釗叔,你真是羅嗦死了,那虎符放在家裡也是鎖在庫房,我拿出來有我的用處?”

“少爺拿那做什麼用?”

“釗叔,你真是囉嗦死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還不放心么?”賀佑安不是嫌釗叔管着自己,是不好意思將虎符的用處說出來。

然而,釗叔有些黯然,主子畢竟是主子,自己身為奴才也不能事事過問。獃獃地鎖着嘴唇不啃聲。

賀佑安看釗叔不說話,知道剛才自己一時魯莽,說了不該說的話。拉着釗叔進了正堂,悄聲說:“釗叔,我把虎符拿去做聘禮了!”

釗叔一聽‘聘禮’二字,嘴角立馬掛了笑容,拉着賀佑安的手說:“少爺長大了!有喜歡的小姐了!哪有用虎符當聘禮的,真是胡來!少爺說是哪家小姐?奴才這幾日趕快準備好聘禮,把咱們家的虎符換回來。”

“這可不行,都跟人家說好了,等我打了勝仗之後,八台大轎抬着她們家的小姐帶着虎符進咱們賀家。”

“是哪家小姐?”

“現在不能說,等我打仗回來再跟你說。”

“好好好……少爺不說,奴才也不問了”釗叔嘴角的笑容飛得滿臉都是。

“釗叔,這件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務必務必,我連王爺都沒說?”

“為什麼呢?”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等我把她坐花轎,再讓他們喝喜酒,也來得及!”

“好好好……少爺長大了……奴才把這件喜事放在心裡,自己偷着樂!”

等到賀佑安再來到榮壽宮的時候,已經是晚飯之後。鵝毛大雪一層一層的壓在地,賀佑安走在來時的路,心十分欣慰,瑞雪兆豐年,今年這大雪一場一場大,是個好兆頭。只要能熬過青黃不接,來年夏天肯定是一個大豐之年。

還未走到榮壽宮,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過來說:“將軍,少作府剛才送來一份公,請將軍過目。”

賀佑安立在雪,展開一看,訂做的五千副鎧甲已經悉數趕工完畢,少作府現在倉庫緊張,想提前移送至大軍軍需處,請求賀佑安開一張出入軍營的通行書信。通行書信,少作府已經擬好,附在公後面。

賀佑安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私印,哈了一口氣。小太監早弓起背當書案。賀佑安藉著一點餘墨,在通行書信按出一方小小的yìnzhāng。

“你的活做的好!少作府的人想必還等在宮門口,你再跑一趟,送出去。不得有誤。”

“謝謝將軍,奴才這去。”

小太監說完,一溜煙消逝在黑色的雪幕里。

賀佑安走到榮壽宮前,宮門早已緊閉。明知不能叩門,還是走到台階,把手放在門環。握了握冰涼的銅環,這才確定榮壽宮已經鎖了門。

戀戀不捨地下了台階,又朝宮門望了半天,期待着萬一有人出來,打開門往裡面望一眼也好。等了半天大門紋絲不動地緊鎖着。

賀佑安抬着不甘心的步子往回走,剛到綿壽橋,後面榮親王跟來說:“你怎麼還沒走?”

“我……我來宮裡拿幾張閩浙兩江的地圖。”

“拿到了嗎?”

“沒,還沒有……”

“本王記得淵閣應該有幾張,今兒太晚了,明兒本王讓他們給你送去!你在這裡幹嘛?不會是等本王吧!”

“哦……哦……是的,聽說王爺這會兒也在宮裡,咱們一起回去吧!”

“本王知道,你這個好兄弟最義氣!剛才太后拉着本王絮絮叨叨了半天,本王快悶死了,走走走,咱們趕快走,萬一太后一時又叫住,今晚回不去了。”

“太后還念叨北巡遇刺的事情?”

“可不是嘛!要不是這件事兒,這次南征大元帥是本王了。”

“太后還不放心?”

“太后這些年總是疑神疑鬼的,或許是了年紀的緣故。”

“王爺,這件事兒,佑安心裡也一直有個影兒,為何流寇土匪能一眼認出王爺?”

“本王也納悶兒,是不是一路哪裡不注意,讓人盯了?”

“不對,土匪劫道只為奪財,那日那一群土匪,一來想殺人滅口,這可不是土匪的行徑啊?咱們在京城,也沒得罪建州的土匪!”

“那群土匪自稱是建州猛虎,大平說,那是燕子口一帶的口音。”

“大平老家是燕子口一帶的……太后擔心也不無道理,王爺咱們還是要小心一些。”

“你猜太后今日還跟本王嘮叨什麼?”

“那還用說,肯定是武安侯家的小姐?”賀佑安不用想知道,太后一心惦記榮親王婚嫁之事。

“本王耳朵裡面都磨出繭子了,服了老太太了,真能折騰,回回見本王嘮叨,嚇得本王現在晨昏定省能躲躲,真羨慕你能去南邊兒,本王這次是真真困在這宮裡了。”

“王爺,你體諒體諒太后吧,才剛出了遇刺的事情,太后敢把你放出去嗎?不天天捧在手心,含在嘴裡,那怪了。王爺你知足吧!”

“太后也說起你了,問你最近忙什麼?得空必去她那裡坐坐。”

“太后?”太后從小待自己親厚,若是將來求太后賜婚,肯定求皇風險小一些。想到這裡,賀佑安欣喜若狂,連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王爺,後海有家百年的鹵煮小店,單做夜裡生意,咱們一起去吃一碗,在喝幾杯燒刀子如何?”

“好,這樣的豪雪,不飲幾杯辣酒,辜負了天公的美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