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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百姓家的新娘子,新婚三日之後,新娘子是要回母家看望父母,此曰:“回門。”王府也算得是帝王之家,所以並無回門之說。可是榮親王心疼婉瑩思念父母,特地允許師大人和師夫réndà婚次月初日來府探望婉瑩。

師大人臨行前,師夫人推說頭疼難忍,所以讓林姨娘代替自己來看婉瑩。

三人見面自是有說不完的親情長短。林姨娘當然是喜極而泣,見婉瑩春風得意,也是欣慰非常。

師大人對婉瑩和榮親王的婚事,原本是稱心如意的,如今又見婉瑩溢於言表的美滿幸福,當然也是說不完的滿意快慰。

“王爺今日還有公幹?”林姨娘輕輕地問。

師大人聽得林姨娘的疑問,合茶杯的蓋子,雙眼望着婉瑩,似乎也在等婉瑩的答案。

“瘟疫之事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王爺一連幾日都忙碌不已。因是公幹,婉瑩不便細問。只是最近宮裡似乎頻頻地傳王爺進宮呢。”

爹爹一聽,眉心一震,轉瞬間平復如初。飲了一口茶,長長地問:“你可知所為何事?”

“婉瑩不是說了么,婦道人家不便細問。”婉瑩略帶撒嬌地嗔叱師大人說到。

大周朝向來不許後宮妃嬪干政,自太祖的陳妃為了給父親求官被打入冷宮始;再到先帝的蕭淑妃賣官鬻爵被賜死。後宮不得干政,如同緊箍咒一般,套在每一個妃嬪的頭。

師大人自覺失言,連連陪笑地說:“是是是,娘娘說的極對。”

看着師大人尷尬的笑臉,婉瑩頓時一種說不出的憋悶和失落涌心頭。婉瑩與父親終究已是君臣之別了。

若是往常婉瑩撒嬌耍賴,爹爹頂多一笑了之,樂在其。而眼前,他卻像是顧忌着什麼似的,對婉瑩畢恭畢敬。這讓婉瑩覺得自己方才語氣有些不妥。趕緊找了一些緩和氣氛的話,故意跟師大人攀談。

“爹爹,青兒覺得,好像也不全是為了瘟疫之事那麼簡單,瘟疫之事固然重於泰山,可是朝廷也不是沒有章程可依。爹爹也是知道的,不光是咱們大周朝,歷朝歷代都有瘟疫突發的事件。朝廷治理瘟疫肯定有章法可循。只要積極治理,儘快尋找治癒瘟疫的藥方,相信瘟疫總會有結束的一天。更何況朝已經讓太原府搜找神醫,相信一切只是時日的問題。只是青兒每每留意,總覺得王爺時不時的流露出山崩地裂,天翻地覆般絕望的痛苦和憂傷。因為是公事,婉瑩不敢多問,王爺自然也沒有相告。”

婉瑩悠悠地說著,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父親和悅的笑臉隨着婉瑩的一席話變得冰冷刺骨。

“父親,可是青兒說錯了什麼嗎?”

“不,沒有,爹爹問你,最近可有什麼人來拜訪王爺么?”師大人神情緊張地問婉瑩。

“因是新婚,所以往來送禮的人格外的多,府前院幾乎天天都是門庭若市。王爺最近大多是在宮裡,似乎像是避着見人似的,每天天不亮從偏門裡進宮,深夜才又從偏門回來。青兒也不勝其煩,王爺可以進宮躲避,可青兒卻是避無可避,被那些誥命夫人們攪得頭暈腦脹。”

“哦,都有哪些內眷來見你?”師大人追問道。

“京城裡那些有名有姓的一品、二品大員夫人這幾天都遞帖子進來了。只是青兒最近神情倦怠的緊,還沒顧得見她們呢。許多三品以下的京官,還有下面地方几位總督夫人也都送來了賀禮,禮單已經轉給青兒了”

“帖子和禮單在哪裡,能讓爹爹看看么?”

因殿里無人侍奉,婉瑩起身拉開紫檀木柜子里的門,爹爹將裡面的木匣子取了出來,滿滿一盒子,大約有百十來張。

爹爹一張一張地翻看,末了,鬱郁地說:“這些人見與不見都沒什麼要緊,聽爹爹一句,目前你誰也不要見。”然後又將手裡的幾張名帖給婉瑩,說:“這幾位夫人若是再遞帖子,你差人通知爹爹,最好是派紅芙或是芸娘。”

婉瑩點頭,師大人又將匣子蓋子的一疊遞給婉瑩,語重心長地說:“這幾位無論遞多少次也不見。”

婉瑩看見這一疊最面的一張正是京西大營主帥周百誠,他是爹爹多年的密友,兩家相交甚厚。不禁問道:“爹爹,周大人與爹爹是至交,不見周夫人會不會不妥。”

爹爹擺一擺手說到:“爹爹與周大人交好不假,官場不同於菜市場,一絲一毫都要斤斤計較。相信周大人也會明白這個道理。於公,我們同朝為臣,於私,我們依舊是多年好友。公與私,他分的清楚。”

然後將剩下的一堆丟盡匣子里,如釋重負地說:“這些人不用勞神,你可以通知門,這些人的帖子不用遞進來。”說完忽然急急地咳嗽起來,林姨娘立即過來,遞了茶水給師大人:“喝點茶,壓一壓。”

“爹爹最近可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了?”婉瑩略帶凝重的反問道。

父親順了順氣息說道:“爹爹了年紀,再多的保養,也不能返老還童了。”

“雖不能返老還童,至少爹爹身體強健,青兒也不必掛心不是。”

“爹爹知道了,爹爹一定好好保養,可好?”師大人一臉慈愛地說。

“時辰不早了,咱們們也該回去了。”林姨娘說。

“王府不家裡,咱們們單獨聊這麼長時間,傳出去了不好。罷了,今日到這裡,我與你娘回去。等日後有機會再見吧。”

三人走至殿外,一大群小姑娘彎着腰在殿前挖坑,將新種的桂花連跟刨出,丟在一邊。林姨娘一臉疑惑地問道:“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桂花,怎麼都毀了?”

婉瑩莞爾一笑,嬌羞地說:“天兒越來越熱了,春華台坐北朝南,光照充足。也沒個蔭涼的地方,桂花樹雖然香濃,只是到了夏天無法乘涼,也是遺憾。”

“可惜了些,我瞧這些都是好的金桂。”林姨娘說完跟着師大人走下台階。

依依不捨地拜別爹娘,婉瑩獨自一人倚在窗欄,殿前紫藤正茂,蜜蜂嚶嚶嗡嗡地好不熱鬧。幾個年紀略小的侍女拿着花鋤在紫藤小亭旁邊,植一排蝴蝶蘭,西殿前,花匠們已經植好了一排牡丹,暖風吹過,落紅斑駁翻繞,薩落在地。

婉瑩看着小丫環們熱火朝天地植樹,已經想象的到:多年以後,殿前綠樹茵茵,涼爽愜意的夏日。婉瑩獨自一人捧一卷書,或者與榮親王一起落子數枚,想想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午用飯,許是高興,多吃了兩口,再加飯後又聊了那麼大會兒子話,這會兒婉瑩只覺得內里有些膩膩地睏乏。降下紗簾,喊了芸娘過來,收拾剩下的茶局。自己一人不一會便混混地睡去了。

夕陽斜照,懶懶地起身,只見榮親王在旁邊和衣睡着,身只搭着一個被角。婉瑩輕輕地將被子蓋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