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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間,婉瑩又夢到自己昏迷時看到的夢境,那三個衣衫襤褸的女人,驚慌失措地在密林逃亡,身後不遠處是追擊的殺手。婉瑩在夢覺得這一幕好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飄飄忽忽地睡到傍晚,一抬頭,晝顏已經鎖住了花苞。懶懶地看着紅芙問:“王爺回來了嗎?”

紅芙搖搖頭,依舊指揮着小丫鬟們搬東西。

次日,婉瑩與榮親王惜惜相別,自不必說的梨花帶雨,榮親王也在無人時擁着婉瑩淚流滿面。從清晨,到午後,直到近黃昏,婉瑩不舍,榮親王亦是難別。

奈何蘭舟催發,婉瑩與榮親王執手相望淚眼,竟無語凝噎。車子好不容易行了幾步。終究被榮親王攔下。

“去牽追風。本王送娘娘到會昌山。”

婉瑩欣然淚落,含情脈脈地望着榮親王,心裡幽怨地對自己說:“他也是不捨得。算千里相送,終需一別,到了會昌山,他仍要折回。難為他仍義無反顧地守着自己直到最後。”

“王爺心疼心疼奴才吧,太后不讓您出遠門兒!太后知道了,奴才有幾個腦袋夠砍的。”管家老淚縱橫地說。

“太后那裡,本王去解釋,你快去把追風牽過來。”榮親王執意地說。

管家無奈,喝着一個小監去牽馬,同時又低頭對身邊的一個小監說了半天,那個小監飛一般地朝着紫微神宮的方向奔去。

還未出京城,見一個內監模樣的人,騎着高頭大馬,塵土風飛揚地奔馳而來,死死地跪在榮親王的馬前,哀求道:“好王爺,賞奴才一條命吧,今天要是帶不回王爺,奴才也活不成了。”

榮親王‘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爽朗地笑着說:“那你跟本王一起去會昌山吧,回來一起去跟母后請罪……不過母后這幾日沒人梳頭了!所以,你還是回去吧。”

說完策馬揚長而去,留下那人獨自在黃昏的光暈凌亂。

出了京城,天色漸黑,驛道兩旁,早熟的麥子已經收割完了,留下灰黃的麥稈。陣陣泥土氣息,卷着新麥的味道,撲面而來,溫熱卻不燥熱,與暗香浮華是不一樣的味道。見慣了燈紅酒綠,膩了歌舞昇平,此刻奔馳在鄉間的路,心裡如春風裡的柳枝般,輕盈逍遙。

是夜,京郊北驛,婉瑩與榮親王相擁而眠,雖無敦倫**,但是繾綣之間,儘是說不完的情意綿綿。

“這幾日太忙,過幾日我讓掖庭署好好取幾個名字。”榮親王下頜貼在婉瑩的青絲說道。

婉瑩‘格格’直笑,說道:“青兒孕傻,六郎也糊塗了?男女都還不知道,讓掖庭署的官員們笑話了。”

“我讓他們各擬幾個,到時候是男是女,咱們自己挑選!”

“宗室里這一輩男子從‘弘’,女子從‘馥’;都是極好的字眼兒。”

“青兒若想自己取名字,到時候六郎跟掖庭署說一聲也行,六郎是不願青兒思慮過甚,太辛苦了。”

“真的嗎?青兒可以自己決定孩子的名字?”

“那當然,六郎可是說一不二的親王,這樣的小事情可以自己決定!”

婉瑩緊緊地攔住榮親王的腰,柔情脈脈地說:“青兒自己已經想好了。掖庭署的名字總歸是大氣端莊,祥瑞萬方,婉瑩喜歡溫婉柔長的名字。”

“我還擔心你勞累,原來你已經想好了,說來聽聽。”

“若是兒子,叫弘治,若是女兒取名為馥窈。”

“好,都是極好極好的名字,弘字是掖庭署擬的不必說,單說‘治’真的是好極了的一個字,勵精圖治,長治久安。給咱們的孩子,是做好不過的了。”

婉瑩撅着嬌俏的小嘴,嗲嗲地說:“還沒生,知道六郎是個重男輕女的爹爹,只說男孩子名字好,青兒覺得女孩子這個名字才是最好的呢!”

榮親王憨厚一笑,愛溺地說:“詩經開篇《關雎》一章,頭一句便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二字作為女子之名,當然是最好的。而六郎卻覺得‘窈’字‘窕’字更妙更好!”

婉瑩嬌媚地問:“六郎說來聽聽,看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的?”

“窈窕為淑女,然而‘美心為窈,美狀為窕’。‘窈’字,自然要‘窕’字好!”

婉瑩欣慰地點頭,榮親王果然最懂自己的心思,他年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眼前相愛的人也心心相映,這才是最最難得的。

“六郎說的是青兒心裡想的,若是女兒,我希望她多讀書,腹有詩書氣自華,馥同腹,多讀書,多向善,做一個美心的女子。”

“青兒盛世美顏,咱們的女兒肯定是心美人更美。”

婉瑩這才心滿意足,帶着甜甜的笑容,漸漸在榮親王的懷裡睡去。

次日清晨,在鳥雀的鳴叫聲醒來,芸娘紅芙服侍婉瑩更衣洗漱,用過早飯,一行人又踏去會昌山的路。

許是初孕不適,坐在車裡只覺得腰酸背痛,紅芙反覆給婉瑩揉捏,還是覺得百般不爽。

芸娘笑着說:“娘娘新孕,腰裡酸困是有的,當年主子姨娘懷着娘娘的時候,也是極易腰痛,不妨事。或者娘娘躺在我的腿,我給娘娘捏捏腦仁,捏捏腿,過一會子好了。”

婉瑩照着芸娘說的躺了下來,果真過了不一會子,腰也不那麼酸痛了。夏日的清風吹得車簾一搖一擺,車簾擺動間榮親王俊逸的臉,一幕一幕的刻在腦海里,此次一別再見不知道到什麼時日,或許三兩月,亦或是一年半載。但不論長短都不是婉瑩所願意的。所以婉瑩要牢牢記住他。以備來日孤單的時候可以一點一點地拿出來回憶。

出了京城一路並沒有像樣的茶舍,下一個驛站大約黃昏時分才能到達。

婉瑩有孕,受不住車馬顛簸,慢慢地晃悠在鄉間的驛道。即使如此,沒走多遠,婉瑩依舊腰酸背痛。好不容易在村落邊碰到一處簡易的茶棚,縱然破敗也只能在此處歇腳。

婉瑩坐了一午的車,腿腳都有些麻木。芸娘和紅芙兩人服侍她帶面紗,小心翼翼扶持着下車,隨行的侍女早將一個鵝羽軟墊鋪在凳子,婉瑩沉沉地坐下,榮親王遞了一杯茶給婉瑩。”

茶碗靠近嘴邊一股清香的麥子氣息便撲鼻而來,飲了一口,果然麥香四溢。

“這裡竟有這樣好的茶,妙,實在是太妙了。”

“這是今年新麥炒的茶。”榮親王說著指了指旁邊槐樹下的水井說:“煮茶的水想必是那口井裡的。”

“這樣好的茶,明年麥子新熟的時候一定要再嘗一嘗。原本看着顏色,以為這是鐵觀音或是普洱,若不是這香氣四溢的茶香,青兒真真的猜錯了呢!”

榮親王溺愛地看着婉瑩,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說:“夫人果然是在富貴鄉里呆久了,這樣的地方哪裡來的鐵觀音和普洱?他們一年到頭若是一日三餐能填飽肚子,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哪裡還能奢望品茶,這麥茶對他們來說是解渴的東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