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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飛快地奔馳在官道,沿途時不時有流氓兵匪。

驛丞只要遠遠地看見流氓靠近,飛快地駕着車,使勁地抽着馬鞭,裝出一副兇狠惡煞的樣子。

“滾,滾開,撞死活該!”

流氓們看見自己還要兇狠的角色,再看馬車也是公家馬車的樣式,心也膽怯地讓開。

肯定是哪個權臣的家丁,要不然怎麼敢在官道橫行霸道?

婉瑩在心裡佩服驛丞的智慧,對付惡鬼只能用惡鬼更狠的態度。如果搖尾乞憐,肯定是車毀人亡。

婉瑩心急如焚地奔赴京城,一場漫長卻又殘烈的死劫,已經在六月十四的清晨降臨在師大人頭頂。

那日師大人接了太后的密信,火急火燎地趕往京西大營。還未出自家門,安陽長公主家的長史,跌跌撞撞地從門房奔出來。

師大人一看是長史,衝著門吏爆喊道:“都瞎了嗎?這是安陽長公主府的總管老爺。怎麼也不通報?”

門吏一臉委屈地說:“老爺,您錯怪我們了,奴才們是眼瞎心也不敢瞎,是公公自己要在這裡等老爺,攔着我們不讓通秉。”

師大人有急事要走,心斷定阿公是來求自己給長公主說說情。衝著身後的管家招了招手,然後趕緊攙扶住長史問道:“阿公,公主的事兒,我聽說了,等過一陣子,我要是能進宮面聖,或者能見太后一面,肯定幫公主和太后勸和勸和。”

師大人說完將長史交到管家手,急急地要出門。

“咱家不是為了太主。”看師大人慌慌張張要出門,長史衝著師大人的背影喊了一聲。

師大人收回已經跨出門檻的腳,轉過身拉住阿公說:“阿公,這麼熱的天兒,你大老遠的為了何是呢?”

長史顫顫巍巍地拉住師大人,直直地問:“跟咱家說實話,你是不是去京西大營遊說周百誠?”

師大人當時愕然,自己與太后的秘密,只有林姨娘和魏公公知道,這樣機密的事情,遠在安陽長公主府的長史怎麼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見師大人面色僵直,長史確信了情報的準確,死死拉住師大人說:“阿遠,不要去!”

師大人將長史拉到一邊,警覺地問道:“阿公,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兒?”

長史見師大人茫然不知,又拉着師大人往邊兒走了幾步,說道:“阿遠,這事兒不但雜家知道,恐怕東安太妃也知道。”

師大人更加目瞪口呆,這樣絕密的事情,整個師府瞞得死死地,魏公公也不可能告訴武安侯,到底是誰漏出去的呢?

長史看穿師大人的心事,語重心長地說:“太主與武安侯不睦已久,我們花了重金收買了武安侯府的一位要人,這位要人說,你們師家有武安侯府的細作。你跟太后喜鵲傳書,早不是秘密了。”

長史連喜鵲傳書這樣的細枝末節都清楚,看來這件事情八成是漏了出去。林姨娘肯定不會說,到底是誰呢?

日防夜放,家賊難防,師大人心一陣寒慄,他一向小心翼翼,這幾年所有的機要公務都是放在惜珍閣,想到這裡師大人倒抽一口涼氣。

“阿公可知道這個細作是誰嗎?”

長史搖搖頭說:“阿遠,連你都不知道?”

師大人聽出長史話語的責備和愛護,心有點腫脹,既責怪自己大意,也揪心這個細作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外面通風報信,必定是自己親近的人。

但是如今太后的命令壓在身,事不宜遲,輕重緩急之下,肯定是太后託付的事情重要。

“阿公,我家裡的細作,今兒肯定顧不了,宮已經亂作一團,我要去京西大營遊說周百誠,”

長史死死拉住師大人,老淚縱橫地說:“阿遠,那個周百誠早跟武安侯是一丘之貉了,瞞着你呢!”

師大人不用問也知道,這肯定是安陽長公主府安插在武安侯府地細作傳出來的消息。雖然他對周百誠有八成的把握,可是還是毀在沒把握的兩成。

“不行,我必須得去,宮裡說不定指望京西大營這幾萬兵馬撥亂反正。”

“阿遠,武安侯每年在周百誠身投了幾十萬的銀子,更何況周百誠是你的老部下,也是武安侯的老部下,他早靠不住了。”

“沒了周百誠,還有劉振山,京西大營一大半是我先前的舊部,難道連一點老臉都不給我嗎?”

“阿遠,如今京西大營說白了是個虎穴,你不能去,咱家不能讓你去。”

“阿公,我不能不去,太后坐困宮,皇據說已經染絕症,東安太妃昨晚已經帶人逼宮。我不能在關鍵時候坐視不管。”

“阿遠,你聽我一句,我這把老骨頭大老遠親自過來,在你門房等了幾個時辰,是為了攔住你!”

“阿公,算是死,我也許要去。京南大營是他們的老巢,建章營的顧景雄一直首鼠兩端,京西大營若不給太后和皇效力,那才是天道逆流。”

長史見攔不住師大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說:“阿遠,好歹穿一件防身的護甲在面,不怕一萬怕萬一,萬一周百誠真的狼子野心,你也能多一點防備。”

“不必了,如果周百誠真的要zàofǎn,一件護甲也護不住我的性命。”

師大人說完衝著管家說:“去馬房牽一匹腳程穩穩的馬,送長史回府。”

師大人說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長街里。

不出長史所料,師大人風塵僕僕地進到京西大營的時候,一干舊部當然是喜不自勝,拉着師大人‘將軍長,將軍短’的寒暄。周百誠冷着臉坐在帳主帥的座位,十分不耐煩地看着一屋子將士。

師大人推開眾人的寒暄,直接跟周百誠說了來意,周百誠只說:“不急不急,宮裡說有一道旨意過來,再等等。”

正說著話,一個太監模樣的人,端着一張明黃聖旨進帳。

“緝拿朝廷要犯師仲遠,欽此!”

說完眾人均是一驚,有幾個膽大地扯着脖子問道:“師大人犯了什麼罪要緝拿?”

小太監說:“里通國外,暗與福建叛軍相互勾結,傳遞朝廷軍情。”小太監說完指揮着帳外的十幾個士兵將師大人按住。

“說我里通過外憑一個戒指也太扯淡了些,跟附件勾結更是子虛烏有。”

周百誠拿着一個耳刮子,扣着自己指甲里的污垢,一臉愛莫能助地說:“大哥,這個小弟不知道了,您到了刑部大獄,把事情說清楚不行了?”

師大人事到如今,還是勸說道:“周老弟,我下大獄無所謂,你速速調兵今京城去勤王護駕。”

“大哥,好歹你也是帶過兵的將軍,京西大營是什麼地方,是皇帝的親兵,是羽林軍。沒有皇的詔書和虎符,我帶着兵進城,這不是謀反嗎?”

“我是欽差啊,我帶着皇命來徵調你的大軍?”

“詔書呢?虎符呢?”

“這個沒有,不過你放心,出了事兒我一個人擔著,絕不連累你。”

“哥哥,別說做弟弟的心胸狹隘,這是逼宮zàofǎn,算您但這罪名,弟弟也得滿門抄斬。”

周百誠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一黑到底。師大人也知道已經無力回天,再糾纏下去可能是刀光劍影,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命喪京西大營。

大丈夫不吃眼前虧,幸好長史提前給自己提醒,師大人在途的時候,已經想到了對策。騎着馬從自己衣服扯下一段白布,然後咬破指頭寫下一張密信,面寫着一句話,‘周北城已經叛變,殺之!’

劉振山見十幾個士兵要帶走師大人,走到周百誠面前求情說道:“將軍,師大人算是有罪,不能從咱們京西大營帶走,這樣手下的弟兄們看見該怎麼想?”

周百誠扣完一隻手,換了手,繼續扣兩外一隻手。

“劉將軍,這是你的不對了,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師仲遠現在是無官一身輕的白丁,怎麼不能從咱們軍營帶走?”

“將軍,咱們大營都是師大人的舊部,這樣壓出去,將士們看見心理難受。”

“還真多謝劉將軍提醒,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蒙一個麻袋吧。”

劉振山鐵青着臉,也揶揄地說不出一句話,“你……”

“拉下去交刑部議罪。”周百誠扣完自己的指甲,將金三件兒掛在自己胸前的銅扣說。

師大人擺了擺手示意劉振山不要再為自己求情,但是也看清楚了,劉振山跟周百誠不是一夥兒的,尤其是能當著眾人面給自己開脫,肯定沒有變心。

想到這裡,師大人衝著劉振山說:“你來給我套麻袋吧。”

劉振山死活不依,繼跟周白城糾結道:“將軍,師大人可是咱們的老司啊!當年咱們都是師大人親手帶出來的兵崽子,咱們這麼做,行下效,將來還怎麼帶兵?”

周百誠臉十分不悅地望着劉振山說道:“我當你是幾十年的哥們兒,這話不要再說了。”

師大人索性跟着十幾個兵卒出去,劉振山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見劉振山跟過來,師大人將自己手用血寫得密詔塞進劉振山手裡,又把自己藏在袖的大將軍金牌悄悄遞給劉振山。

“給我套麻袋吧!”

劉振山會意,拿了一個麻袋貼在師大人的臉邊。

“殺了周百誠,速速去京城解救太后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