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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珏心裡好想要皇上手裡的風車,可是自己正跟舅舅置氣,這可怎麼辦呢?

皇上故意不理會鳳珏渴望的眼神,不停地拉着風車上的小繩子,風車‘呼呼’地轉個不停。

“這可怎麼辦呢?賞給誰好呢?恭親王家裡的小世子今兒晌午要跟朕請安,要不就賞給他吧!”

皇上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實際上是說給鳳珏聽。

鳳珏聽進耳朵里,一下子慌了神,眼下到晌午,沒多少時辰了。這麼好的玩意兒,不能就這麼錯過了。

婉瑩心領神會,摟着鳳珏靠近皇上,果然鳳珏不再往後掙脫。舅甥倆總算冰釋前嫌,面對面地對在了一起。

皇上還是驕矜地態度問道:“想要?”

鳳珏也驕矜地點了點頭,“嗯!”

“那還跟舅舅說話嗎?”皇上一半是驕矜,一半幾乎是懇求了。

鳳珏趁皇上不注意,一把搶過風車,緊緊地攥在自己手中,然後得意洋洋地說道:“風車是舅舅給鳳珏做的,鳳珏不準舅舅送給小世子!”

婉瑩甜甜地笑着,眼神溫軟地看着,已經和好如初的舅甥倆。

“皇上,鳳珏方才還跟婉瑩說,自己喜歡舅舅呢!”

皇上看着婉瑩,然後將鳳珏抱着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盯着鳳珏的眼睛,說道:“鳳珏,你是皇室的公主,以後不能任性,更不能撒謊,懂么?”

鳳珏坐在皇上的腿上,手裡轉折風車,懂事地點了點頭,說道:“鳳珏錯了,鳳珏不該冤枉師娘娘,鳳珏也不該跟舅舅置氣。”

孩子果然是個孩子,氣惱來得快,去的更快。

舅甥倆和好如初,婉瑩心中的擔憂也就煙消雲散。

婉瑩陪着舅甥兩人用了早飯,宮女們將熬好的中藥端過來。

婉瑩一看那晚黑糊糊的苦水,不禁皺了眉頭。鳳珏被芸娘和宮女們領着去看小弟弟們。宮室里只剩下婉瑩和皇上兩人。

皇上親自端起葯碗,坐在婉瑩旁邊,親口嘗了一勺,哄勸道:“不苦,喝了葯,頭上的傷才能早些好!”

婉瑩嬌聲嬌氣地拒絕道:“這葯我昨兒喝了,又苦又澀,實在是難喝得緊!”

“良藥苦口利於病,喝了葯,傷口才能早些治癒。”

婉瑩還是搖頭拒絕道:“六郎,先放一邊兒吧,過會兒等飯氣下一下,青兒一定把葯喝了。”

皇上知道婉瑩是想推脫,放下藥碗,變戲法兒似的,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小碟子蜜三刀,喜滋滋地舉在婉瑩面前,哄孩子一樣說道:“喝一口,給你一塊兒點心,可好?”

婉瑩才聽皇上的話,感動得一下子落了淚。

皇上以為婉瑩會開心,沒想到竟然流了淚,急急地問道:“怎麼了?好端端地哭什麼?”

“六郎,青兒想我娘了!”

皇上知道婉瑩是觸景傷情,想起了小時候林姨娘喂她喝葯的情景了。

“你娘的事兒,朕已經着人經辦了,放心吧,肯定能找到的。”

婉瑩咬着下嘴唇,顫抖地悲泣道:“哥哥找了小半年,婉芸也找了小半年,都沒有我娘的下落。”

“這些朕都知道了,朕和佑安也想了很久,你娘在那天夜裡會不會是去了會昌山?除了這個地方,我們實在想不到你娘還能去哪裡?”

婉瑩眼睛中閃出巨大的希冀,抓着皇上的胳膊,激動地說:“對,對!怎麼把這個地方給忘記了!我娘肯定是去找我,一定的。”

皇上猶豫地又說:“這幾日,佑安這幾日帶着人,日日在會昌山附近搜找,目前還沒有一點兒線索!”

婉瑩旋即又消沉下來!她也明白,如果母親去找自己,為什麼整整半年沒有一點線索和下落呢?

“你別擔心了,朕一定幫你找到你娘。也會幫你找到殺害師大人的兇手。”

婉瑩艱難地點了點頭,心中思度着不久前太后告誡自己的話語。

“喝葯吧,你娘知道你生病不喝葯又該擔心了。”

婉瑩不再任性,端起葯碗一飲而盡,皇上拿了一塊油膩膩的蜜三刀,放進婉瑩嘴裡。

婉瑩吃着甜蜜的點心,腦子裡想着林姨娘,肚子里全是灌下去的苦澀湯汁。

皇上還要日理萬機,不能再婉瑩這裡久留。說好晚上還會再來,婉瑩這次沒有抗拒,而是殷切地跟皇上約定了時辰。

是夜,皇上如約而至,兩人同床共眠,一夜安好。

可是婉芸那邊,皇上昨夜親口說,今天還會傳召她,那是皇上隨口說出來的話,婉芸卻小心翼翼地放進心裡。

天剛擦黑,她梳妝打扮,裝扮一新,縱然只是說說話,她也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皇上。

等啊等!天色從墨藍變成墨黑。迎春gōng始終沒有等來小林子的身影。

婉芸盛裝打扮,坐在正殿,瞅着宮門口,那個樣子,真真是應了四個字‘望眼欲穿’。

“娘娘,歇了吧,都已經二更了,皇上肯定不會傳召了。”

“再等一會兒吧,皇上昨天親口跟本宮說,今天還要召見本宮。”

“要不娘娘,到暖閣里等吧,坐在這裡,帘子掀來掀去的,一點兒暖氣也存不住。”

“這裡挺好,一掀帘子就能看到宮門口,暖閣里太熱了,本宮膩得身上要沁汗。”

茉兒心疼地看着婉芸,憂心地說道:“娘娘,你如今懷着孩子,着了風邪,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吃不消的!”

婉芸不再堅持,跟隨着茉兒進了暖閣。

“娘娘,你躺床上歇一會兒,待會兒要是有旨意,奴婢叫醒你。”

婉芸搖頭否定道:“不行,不行,躺下的話,本宮的髮髻就亂了,皇上召見本宮,本宮當然不能蓬頭垢面過去不是?”

茉兒明白婉芸的心意,只能扶着她靠在床頭。

才剛靠在床上,婉芸詐屍一樣彈起來,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本宮不能躺在這裡,還是坐在椅子上吧!”

“娘娘,又怎麼了?”

“本宮躺在這裡,衣服後面都壓出褶子了,皇上好不容易召見,衣衫不整多不像話!”

“那咱們脫了外面的褙子,等皇上叫了再穿上不就沒褶子了!”

“不行,這樣也不行!皇上統共就那麼一點兒空閑,本宮再穿衣系帶,時辰不都耽擱了?”

茉兒心都揪碎了,只能又扶着婉芸起身,找了一個圓凳,將衣衫整整齊齊地擺放好,然後搬了一個火盆過來。

“茉兒,本宮這會兒心裡煩躁,一點兒都不冷,你別弄這些了!不如這樣,你親自去一趟紫宸殿,看看皇上在做什麼?再側面打聽一下,皇上什麼時候傳召本宮。”

婉芸是當局者迷,茉兒置身事外,心中早就知道:皇上今夜不會再傳召了!心中不忍婉芸這樣委屈,只能硬着頭皮跑了一趟紫宸殿。

半個多時辰之後,茉兒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回來。

“怎麼樣?皇上這會兒忙完了嗎?”

茉兒一邊喘氣,一邊搖頭,氣息急促,根本說不出話。

“茉兒,你快說,皇上這會兒是不是還是不得空?”

茉兒還是搖頭喘氣,拉着婉芸,定了心身,從湍急的氣息中,擠出一句話:“皇上已經安置了!”

“什麼?皇上睡了?怎麼可能?皇上還要跟本宮詢問婉瑩昔年的趣事呢!”

婉芸之前還不情願跟皇上討論這個話題,內心掙扎了許久,終於向皇上妥協。可是眼下,皇上卻不給婉芸這個討論的機會了。

茉兒已經平靜了許多,攥着婉芸冰冷的胳膊,拉着婉芸走到火爐邊,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已經在問仙宮睡下了!”

“婉瑩昨晚不是還拒絕了皇上?怎麼今晚倆人又睡在一起了?”

“娘娘,兩口子的事兒,誰能說得准呢?隨着心情唄,願意睡在一起就睡在一起,咱們還能過問嗎?”

婉芸被茉兒的反問,弄得啞口無言。

她盛裝打扮,等了一晚上,結果卻等到這麼一個結果。

要是不茉兒親自跑一趟,等到天亮,皇上也不會傳召自己。

婉芸心灰意冷地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珠釵,木偶一樣準備放在妝台上。然而目光觸及銅鏡中精心修飾的自己,婉芸覺得可笑而憎惡,忽然攥住珠釵,朝着銅鏡中的自己狠狠砸去。

珠釵被砸在銅鏡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隨後掉落在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上,撞翻了一瓶桂花油。

香潤的桂花油,不合時宜地撲在婉芸精美的衣衫上,歡快得再也不肯離開。香濃的桂花香,死死地糾纏着綾羅綢緞,上演了一出不屬於金秋的悲歡離合。

去年秋天,婉芸還是掌中寶,只隔了一個冬天,卻變成了街邊石。

從硃砂痣變成蒼蠅血,高姨娘大約費時兩年之久,婉芸更勝一籌,緊緊用了半年。

茉兒真心害怕婉芸走了老主子的老路,憂心地脫掉婉芸身上的衣衫,苦口婆心地勸道:“娘娘,你可千萬不敢動氣,肚子里還有孩子呢!”

婉芸閉上眼瞼,她再也不想看到鏡中那張可憐的臉。然而眼淚卻在閉上的一霎那,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娘娘,主子姨娘就是因為怨懟,所以讓老爹膩煩,你是親眼見證,親身經歷的,你可千萬不敢這樣!”

婉芸哭了好久,摟着茉兒說道:“放心吧,娘的老路,本宮不會重複的。”

婉芸這句話,像是對茉兒說,更像是對她自己說。

無論是對誰說,茉兒聽在心裡,總算可以鬆一口氣。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