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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腳尖和那綿堂的巴掌同時招呼過小馬六。

老榕樹是村裡上頂上最高百年的大樹,樹的後面傾是急流勇退大江,到達的路只有一條索橋,四周是迷失方向的迷林,在也就是說有前無退的地勢,更絕戶的是這裡是村裡亂墳崗,鬼氣森森,來這裡進行死亡之約,倒也明副其實,死了一方直接在此地歸天,倒也省事。

五人才能抱着的樹腰上系著一根大紅色的絲綢,這個意思是烏鴉黨做的標記,意思是說,這地方暫時已成了禁地,方圓五百米內,誰都不能再進去。

風吹木葉,月色滿地。

我們扎進迷宮一般密林深處,把自己掩藏在林子里,豬頭三打頭陣,拿着砍刀砍出路,我跟隨那綿堂,鬼哥跟隨我,其後一群,其間我們總轉了一個大圈又回到原地,膽小如鼠的鼠一驚弓之鳥,“好像是鬧鬼了。”

我一票否決他動搖軍心,“亂說,這個地方,我們誰也沒有來過,迷路是正常事。”

那綿堂忽然做了個手勢,低聲喝道:“蹲下。”

我們又玩命地扎蹲。

一條腸子道的拐彎處,忽然聽到前頭開咱豬頭三摔倒的聲間,我們狂亂地揮開鬼纏身般的技條去營救豬頭三,衝進一瞧,一片匪夷所思的空地,豬頭三正趴在一具骷髏上,空地有着一整排這樣的骷髏,以一種安詳的態勢躺在地上,藤蘿在他們身上糾結,野花在他們身上開花,驚世駭俗的是女骷髏都穿戴清朝風格的旗服,男骷髏還拖着一條長長辮子,服裝顯然還新,正像是來自黑暗深處的殭屍。

他正要發出殺豬般的尖叫時被那綿堂一把捂住了嘴,因為此時的叫聲等同於“給敵通風報信”,我也很盡本份地踢了他一腳,這也算得上幫助。

豬頭三抖動的身軀下流一灘尿液。

我們一堆人擁擠在一起,如臨大敵地掃視着林子,我感覺到一定有人在窺視着我們,它們也一定在看着我們。

鬼哥早已展開四周搜索,這種鬼地方,那綿堂還擔心我不服從命運嗎,我氣結想趁此機會脫離他的三步之內,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同時,他的妖孽般的腦袋還能夠快速理解和思考:“貓九,你認為?”他指着清朝旗服。

我白眼相向:“八成新衣服,才裝上沒幾天。老佛爺歸西,大清朝滅門幾十年,現民國了,誰還想要到鬼界恢復大清朝?我們現到陰曹地府了,被你玩死了。”

鬼哥一旁過來彙報搜索情況。

鬼氣森森,鼠一和阿五驢已在忙着插草為香地祭拜,油四雞鞠弓,小馬六下跪,龜鳳七念念有詞。

那綿堂命令鬼哥帶領鼠一、二狗子、豬頭三、油四雞、阿五驢、小馬六、龜鳳七、牛八往回撤,以“寒號鳥”為號。鬼哥居然能離開我,不要活啦。我警鐘大響,事態之嚴重,扯着鬼哥的衣服,“說,什麼情況?”

鬼哥掙扎的表情,這是一不詳之兆。

那綿堂也話是良心發現,他速戰速決下了決定:“我跟貓九繼續前進,老鬼領其他人速速撒回院里。”

我有不去的理由----“我剛崴了腳,疼!”

那綿堂接話,“我抱你去。”

接下來,不管我如何連踢帶踹反抗着,那綿堂毫不留情抱起我走過索橋,我發現我在一個擁有豹子般體力的精悍少年面前反抗純屬自耗體力。

過了索橋後就還需要越過山洞前行,洞很深,有若個曲折而長的小徑。往前走時,在黑暗中有拍擊翅膀的東西發出呼呼的聲音,同時還有細而尖銳的叫聲,向洞口處飛,成群的蝙蝠,數萬之眾,那綿堂還算有良心的緊緊地攥着我手。

洞內漆黑一片,那綿堂點了火摺子,洞穴裡面由滴下的水浸得潮濕,空氣也冷若冰霜,慢慢地走上陡峭的石階,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個黑影懸掛,十幾具骷髏陰森森懸掛着,我控制不住邊嘔吐邊罵:“真他媽像十八層地獄裡的某一層。”

那綿常緊緊抱着我的腰,繼續往上走去,走過驚險的岩石小徑後只有一個只通一個人的小洞,它很深,像是要我們吸進去再也不吐出來---真的很深。我有些恍惚,一旦我把自己放進去就會活活悶死,於是果斷拒絕鑽進去:“這叫鑽進大蛇胃,有去無回,你去為民除惡務盡,我在這裡等你,為你加油!”

那綿堂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可以,你在這裡等我,我不敢保證剛才的鬼魂會不會復活,且,從這裡通過,保證你打一個想不到地方鑽出來。”

我冷汗沒有停過,咬着嘴唇說,“你這個瘋子,你這個瘋子。”我瞪了他一眼,且沒往日生猛,很是虛弱,他也奇怪地望着我。

我憤怒但是虛弱:“我不想過去,我寧願跟鬼魂做伴,沒關係,反正都是個死。”

“你怕封閉的空間,是嗎?”

“陽光和空氣對我很重要,是嗎?”

“被人蒙上頭都會丟魂,是嗎?”

是的,我有這種病,這種是從小被關在封閉的小黑屋裡得來的,沒有安全感封閉黑暗空間,那會要我的命,但我不想告訴他,因為不想讓他找到我另一個打擊的點。目前,我一點都不信任他。

那綿堂換了一副腔調,他沉默不語,從衣服撕下一塊布,疊加起來:“我把你的眼睛繫上,你閉上眼睛,什麼不要想,我牽你的手一起爬過去,相信我。”

好吧,騙子先生,我不顧了,他們趴在地上,兩個土行孫朝着那漆黑一團撲騰爬。

我喘着氣,喘氣的聲音能把自己嚇死。我尖叫,開始用手足並用地動,用一種相當瘋狂和姿勢前進,撞了碰了,完全不在意識之中,我只想儘快找到出口,石壁擠壓着我,空氣,以及我最後的理智。

那綿堂死死地擁抱失控制的我,溫柔呢喃,“別怕,別怕,有我在,什麼鬼魂先吃我,敢動你一根毛,老子跟他拚命。”

如果我是清醒,聽見他這樣的溫柔呢喃,一定會感動。

幾條吱吱叫的生物從我身邊飛竄而去,那是老鼠或是蛇蠍!我開始抓狂地咆哮,抓撓和撕咬他,“你沒有一句真話!”

我渾身直哆嗦,儘管那綿常一直在說話,卻跟沒有聽差不多,“我要回家!我要嘛!我要嘛!”我叫着,聲音已失去控制,就成了尖叫。“我要回家!你不能阻止我!你敢阻攔,我會殺了你!我要回家!”

充滿驚恐和歇斯底里的淚水像一般嘩嘩直流,緊握拳頭猛擊那綿堂的身體,並且一再狂叫:“我就要回家,哪怕得一路遇見鬼也要回!”

那綿常緊緊把我抱在懷裡,淚打混沌他的衣服。

他沒有反抗,一步一步緊抱着我在漆黑中摸索和拱進,每進行一會,他就會停下來撫摸我的頭,像撫摸受驚的小馬,輕柔地寬慰地撫摩着我的亂髮,聲音變得溫柔,好溫柔,沒有平常半點兒嘲弄,此人身上散發出雄獅氣質,給我注入安全的氣味。

“好啦,好啦,我的勇敢姑娘,一定會讓你回家。別哭了。”

我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觸用我的頭髮,惶惑中模模糊糊地感覺他用嘴唇之類的部分吻的頭髮,他是那麼溫柔,令人感到無限的安慰,有着如此強壯的兩條胳臂摟着我,讓我暫時不會太怕。

他在自己口袋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方手帕來,替我擦擦眼睛。

過了大約十分鐘就看到洞口光亮,最後,通過洞口是一大密林,著名大榕樹聳立在眼前。

被他拖出來時,我還死死抓着和咬着他的手臂,他用了很大勁才把我從他身上撕下來,我筋疲力盡平躺在地上,儘力地呼吸,夢遊一般。我仰頭望着那綿堂這個罪魁禍首,頗讓我愣了一下,他現在也是當之無愧的受害者,俊朗的臉上無處不是悲壯淤青和抓痕。他瞧着我而我裝沒看見---對那綿堂並不內疚,一點兒也不內疚。

那綿堂咀嚼一根小草瞟着我,帶着譏誚的表情:“閣下難道就是當初我認識即不怕天神也不怕男人,隨時拿菜刀砍人的大無畏小姐?剛才還真像*一樣緊靠着我,我差點就做了姦夫。”我就知道他沒按好心思。

那綿常突然縱聲大笑,自尊心被刺痛的我狠狠地盯着一眼,“我們要瘋到什麼時候?騙子先生。”

森林中忽然有琴聲傳來,悠揚悅耳的琴聲,充滿了殺氣騰騰;從樹中飛撲撲一隻全身黑烏鴉,那綿堂甩手扔了一塊熏肉,烏鴉飛撲撲叼起飛走,我警戒望着他,他哪來的熏肉?有備而來?早知道?

我的眉毛立刻打結了,茫然四顧,看着後面青灰色的天空,看着兩旁像牆一般把我們圍在中間的陰森樹木。牢望着他,覺得自己虛弱得快被山風吹跑了,很艱難地說:“我還沒活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