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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的遺產分割最後還是走上了法院。李威龍因殺害被繼承人的親屬而喪失繼承遺產的權利,高雲軒主動放棄遺產繼承權,並以書面形式向其他繼承人表示。他的放棄行為確定有效,故此次財產分割案就與他沒有關係了,成了高翔和姚依然的較量。

財產分割是姚依然提出來的,所以她是原告,被告是高翔。

開庭之前,姚依然對林曼淑說:“雲軒放棄了財產繼承權。”

“少一個人分割家產,意味着你得到的更多。”林曼淑客觀的、以一個律師的身份說道。

姚依然看林曼淑的態度,覺得林曼淑分明把她當成貪財之人,便說:“在林律師眼裡,我應該就是個為了錢出賣一切的女人吧。”

林曼淑以沉默代替回答,她不知道姚依然是怎樣一個人,只是本能的不喜歡。至於她是不是貪財,和林曼淑無關,反正案子結束,她們就不會再有往來。

姚依然勾唇笑了笑,竟然透露着幾分蒼涼的意味。她說:“我嫁給高驍海,不是為了錢,而是出於無奈。”

“那爭奪家產呢?也是無奈嗎?”林曼淑反問,帶着一絲不屑。

姚依然卻爽快的回答:“不是,是為了讓我的孩子過得更好。”

姚依然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提到這個孩子,她臉上的悲傷都舒展了,那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他的父親是一個高貴又帥氣的人,所以這個孩子也必定是高貴的存在。我生活的怎麼樣無所謂,但不能讓他生活在貧苦的家庭里。”

姚依然的話讓林曼淑想起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的情節,故事中的女主,近乎瘋狂的愛着男作家,在生下和男作家長的很像的孩子之後,認為這個孩子身上流着男作家高貴的血,因此不能在窮困中長大,所以女主甘願淪為高等妓女,讓孩子上貴族學校,在富裕的環境中長大。

故事中的女主太深愛男主,才會有那樣的想法。所以林曼淑想,姚依然是否還深愛着高雲軒呢?

“聽說在財產分割之前,都可以撤銷放棄繼承權的舉動,所以你能不能勸一勸雲軒,讓他按時出庭。那些財產本就是他應得的。”

姚依然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曼淑一眼,繼續說:“我知道這是脫離我們代理關係的要求,但是……”

“他不會來的。”林曼淑打斷姚依然的話,並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開庭時間快到了,進去吧。”林曼淑又說。

林曼淑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在此之前她就已經問過高雲軒了。高雲軒放棄財產繼承權的事情是她一手操辦的。

“真的要放棄嗎?那可是很大一筆錢呢。”林曼淑曾這樣問高雲軒。

高雲軒面色惆悵的說:“一個是我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我的親哥哥,我了爭奪父親留下的家產,鬧到這種地步,我還要站隊的話,只會讓高家更不堪。”

“繼母和繼子的禁忌之戀,還有了孩子,似乎會更不堪。”

林曼淑的話沒有調侃的意思,只是客觀陳述事實。

“就是說呢。”

從高雲軒的語氣中,分辨不出他是帶着怎樣的感情說這句話。

“有沒有什麼方法不讓這件事曝光?”高雲軒問。

“已經像法院申請不公開審理了。”林曼淑說。

“那就好。”

高雲軒說完又看着林曼淑說:“祝你成功。”

林曼淑笑笑說:“看來你是站在姚依然這邊了。”

“我本人不站在任何一邊,只是希望林律師能保住常勝律師的稱號。”高雲軒說。

林曼淑自信的說:“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是不會輸的。”

林曼淑推開民事審判庭厚重的門,穿過空擋的觀看席,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位置。陽光從右邊的窗戶照進審判庭,白色的光線更增添法庭的肅穆感。

案件涉及個人隱私,且雙方當事人都同意不公開審理,所以審判庭內只有必要的人在場,這裡安靜又空曠,林曼淑甚至能聽到說話的迴音。她的聲音冷靜沉着、抑揚頓挫、底氣十足。這和她平時的知識儲備和對案件的調查是離不開的。

“原告婚內出軌,還懷上別人的孩子,這屬於原告的過錯,對高驍海先生的身心和家庭都造成很大的傷害。基於此我方提出,在財產分割中應該少分或者不分。”

這是高翔一方提出的第一個論調,由律師闡述,高翔只是靜靜的聽着。

“首先需要明確的是,我方當事人的行為並非婚內出軌。婚內出軌是有意識的,長期的行為。而我方當事人和其他男性發生性關係時處於醉酒狀態,且只有一次,此種行為屬於酒後亂性。”

林曼淑開始闡述她的觀點:“況且,遺產繼承並不存在過錯與否的問題,以過錯為前提提出的論調並不合理。”

這場官司持續了很久,民事官司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致勝的關鍵則在於抓住法律的核心點。

除了姚依然出軌的問題,他們還說了很多,最後竟然提出姚依然和高驍海是半路夫妻,許多家產是婚前所有,姚依然不配繼承。

“無論財產是婚前所有還是婚後所有,其本質上都是高驍海先生的遺產,我方當事人作為高先生的妻子,是遺產的法定繼承人,自然有權利繼承遺產。”

“我方當事人嫁給高先生的十年內,恪守妻子的義務,在高先生生病時不離不棄。請問被告,高先生高先生病重,瀕臨死亡之時,你在什麼地方?可曾有盡到兒子的責任,去看一看生病的父親?”

林曼淑以理性的辯論開始,用富有感性的語言結束。理性與感性並用,使她的發言更具感染力。

“最後,我方督促被告,不要再以莫須有的理由阻礙財產分割,也肯定法院公平的處理財產問題,保障我方當事人的繼承權。”

從*的法院出來,剛好迎着陽光,正中心是國旗台,紅色的國旗在空中飄揚,明亮的光線從旗子上撒到旗杆上。

陽光過於刺眼,林曼淑不自覺的伸手遮擋陽光。光線的溫度給她帶來片刻溫暖,她因貪戀太陽的溫度而站在原地不動,就像她曾經貪戀蕭慕白給她的溫柔,至今都沒能忘記那個人。

最近一次和蕭慕白見面,已經是一個月前了。那之後,沒有偶遇的機會,也沒有打電話的理由,他們從彼此的世界消失,但心中的眷戀感依舊存在,以至於每每想起,心中總會隱隱作痛。

林曼淑漸漸把手伸向靠近太陽的方向,光線順着指縫漏下,如瀑布般瀑瀉,慢慢適應光線之後,覺得它似乎沒有剛才強烈了。餘光瞥到從左下方緩緩過來的人影,一開始,因太陽的光暈看不清來人的臉,只能看到他的頭一點一點向上,這是走樓梯時產生的感覺。

但不用看清來人的臉,林曼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這熟悉的感覺,是心痛。

隨着蕭慕白一步步走向台階的最高層,林曼淑的手一點點放下,蕭慕白那張堅毅而帥氣的臉漸漸清楚。和記憶中的一樣。

看到蕭慕白的時候,林曼淑的心中“咯噔”一下,她如湖面般平靜的心,一下泛起了漣漪。

轉眼間,蕭慕白已經走到林曼淑站的位置。林曼淑從她的位置向下走,兩人都面無表情。如真正的陌生人一樣。

他們擦肩而過,像兩條交叉的線,雖然有交點,但相交之後只能越來越遠。

蕭慕白能感受到林曼淑的手從他的手邊掠過,指尖觸碰到一起觸電般的感覺,陽光從空中直瀉而下,將他們的肩甲照的透亮。蕭慕白忍不住去拉林曼淑的手,只可惜時間太晚,林曼淑已從他的身邊路過,越行越遠。

手心空蕩蕩的感覺,讓蕭慕白忍不住嘆息。心裡也空落落的。

林曼淑從法院外面的台階上走下,每一步都很慢,心中留有期待,卻沒有得到回應。當她走下台階轉身回望之時,蕭慕白已經不見了。

“對別的女人十七年都無法忘記,對我呢?為什麼連挽留都做不到。”

林曼淑下垂眼帘,神情憂傷的離開法院。

“艾西,你在幹什麼呀,都碰到了,還不說清楚。”

沈凌珊看到剛才的場景,又急又氣的說道蕭慕白。沈凌珊特意告訴蕭慕白開庭結束的時間,是給他們創造相遇的機會。鬧了這麼久的彆扭,也該好了吧。

“我只是覺得,她似乎沒有我也過得很好。”蕭慕白喃喃道,他到現在都沒敢回頭看林曼淑。

“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沒你過得好不好?而且,就算她過得好,你呢?沒有她你還能過得好嗎?”沈凌珊質問道。

“那天你不是說了嘛,是愛她的,這就夠了,按照你心裡想的去做吧。”沈凌珊繼續勸解道。

“按照心裡想的做……”蕭慕白在心裡反覆咀嚼這句話,然後眼中散發著光亮,馬上從法院出去,尋找林曼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