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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帶着大公主在壽康宮用了午膳,午膳後回坤儀宮午憩,午睡醒後皇后難得有閑心,拉着女兒給她梳頭打扮,以往她總是嫌女兒黑黝壯實,怎麼打扮都是浪費心血,倒是常給婧兒打扮,帶着她出去溜圈兒長臉,如今卻發現她的糙丫頭也長大了,知道愛美了,是該打扮起來。

既打扮了沒道理錦衣夜行,大公主搖晃着頭花上的流蘇,咧着嘴笑得開懷,皇后給她穿了身秋香色的襦裙,是極柔和的藍紫色夾着幾縷月黃,不至太亮麗也不至太素淡,卻能中和大公主曬了一夏微黑的膚色,織造局的印染技術愈發高明了。

“咱們去公主所接你姐姐下學吧,我許久未去過那兒了,也給你看看屋子。”

大公主的屋子早便定好了,自然是公主所最華麗的明珠館,只是皇后不舍女兒,這屋子不曉得要空置多少年才是。

“好呀,還要去接哥哥。”

皇后笑笑,心知玉女又想趁機親近凌星,告訴她道:“母后不能去前廷,咱們接了你姐姐,便在雨花閣等你哥哥。”

她不是不能去,只是不方便去,她偶爾往前廷去,只限於乾元殿和御書房兩處,上書房是皇子們讀書學習之所,皇后一介婦人不便入內。

皇后帶着大公主半下午的時辰到了明仁堂,不欲攪了先生授課,只在書軒外站了會兒,在窗邊竹簾處支了條縫出來瞅了一眼,正在教她們書法的阮女史瞥到了皇后,欲過來請安,皇后抬手制止,示意她繼續。

阮女史心下稍定,在學生的書案間來回巡視,駐足在了婧兒和周寧的書案邊多看了幾眼,誇她們道:“宇文婧和周寧寫的不錯。”又再走了幾步,看到無憂的字,念着無憂年紀尚小,入學以來也算勤懇,便也誇了她一句,“無憂也不錯,繼續努力。”停在林長玉和婷姐兒的書案邊,便忍不住蹙眉,“你們倆可用功些,我瞧你們都快被無憂比下去了。”

林長玉和婷姐兒兩人相視一眼,都悄悄撇了下嘴,認得出來就行了,寫那麼好看能當飯吃啊,天天讓人練。

皇后在外頭聽見了阮女史對幾個姑娘的評價,輕輕勾了下嘴角,婧兒什麼時候都不輸人。

因着皇后來訪,下課後阮女史便過去請安,下午還一堂畫藝課,皇后若是來接婧兒下學,不好讓皇后多等,她便通知秦師傅,今日不來了,讓學生們提前下課吧。

皇后略一思襯,道:“上,怎麼不上。”

上課鐘聲響起,幾個女孩子端坐在席位上等先生來,林長玉和婷姐兒兩人還在打鬧,教她們畫藝的秦師傅最和氣,她們都不怕的。

皇后進來時便看到這兩人還湊在一處嬉笑,不由長眉簇起,沉聲道:“你們在做什麼!”

婷姐兒和林長玉兩人聞聲抬頭,見到皇后陰沉的臉色,笑意凝在臉上,噗通一聲跪下請安,因為心虛慌亂,下跪時磕到了桌角也顧不得疼了,只望皇后別罰她們才好。

其餘幾人也驚訝皇后來訪,只是都做足了準備上課,不似婷姐兒兩人做賊心虛,皆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請了安,等着皇后叫起。

皇后看了眼婷姐兒和林長玉,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她不好多說,若是婧兒敢這般胡鬧,她當場就要發作的。

“都起來吧,今日我來給你們上畫藝課,把你們上堂課的作業拿出來,聽秦師傅說讓你們畫的時令花卉?”

皇后擅畫,還在閨中時便主修畫藝,嫁作人婦後也未曾荒廢,時常去御花園採風寫意,太液池的碧浪紅蓮,梅園的白雪紅梅,松濤亭的青松暗石,幽篁館的幾竿修竹,以及寢殿廊下的畫眉鳥,皆是她筆下之景,宮裡的三個孩子,一年一副肖像都是少的。

婧兒心知皇后擅畫,為討皇后歡心,她在畫藝上也下了許多功夫,即使她並不那麼愛丹青。上堂課秦師傅留的課業是畫花,她畫了坤儀宮後院的蔦蘿花,星星點點的碧藤小紅花,不甚大氣,但勝在靈趣,宮人邊上在扎了鞦韆,她和玉女都愛去盪。

皇后挨個看過去,無憂坐在最前排,她第一個看到的便是無憂的畫作,幼兒塗鴉罷了,色彩濃郁形狀不美,看得出來是認真畫了,只是天賦技巧所限,也怪不得她。

皇后略過了無憂,走到了婧兒身邊看,婧兒每回畫了畫都會讓她指點,她原先在家時便說過,空蕩蕩的鞦韆不好看,若是畫個小孩兒或少女在盪鞦韆便完美了,只是婧兒還未學人物肖像畫,只說如今先空着,待她日後學了畫人,便將玉女畫上去。

自家的孩子,皇后避嫌不好發表評論,便也略過了她,接下來便是婷姐兒和林長玉兩人的畫作,兩人鵪鶉一般縮着肩膀低着頭,面前擺着一團色彩污漬,叫人心疼那上好的宣紙。

“你們畫的什麼?”

兩人猶豫片刻,還是婷姐兒答了話,“菊花。”先生說要畫時令花朵,這秋天可不就只有菊花了,只是如今還不算深秋,許多品種的菊花還未開,她也沒刻意去尋,按着記憶中的菊花模樣隨手畫了一副便是,誰知今日皇后來給她們上課,看到這一團雜色,實在無法忍受。

林長玉比婷姐兒還偷懶,她也畫的菊花,聽說婧兒畫她家後院的小紅花,她便畫了自家後院牆腳狗洞邊的小白菊,簡簡單單的幾根綠草點兩點白星便成了,菊是高潔之花,最忌濃墨重彩。

若還是秦師傅上課,她自然要道明原由,惹得哄堂大笑,但如今是皇后掌眼,她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皇后忍無可忍,雖沒有厲聲訓斥,也不大中聽了,“讀書學習還是得用功才是正道,聽說秦師傅好性兒,你們也莫要隨意搪塞,回去再畫一副,下堂課交過來。”

婷姐兒和林長玉懦懦稱是,皇后越過了她們去看坐在最後的周寧,周寧畫的是副秋水殘荷圖,意境不算多高明,技巧也略拙,但有了前兩個作襯托,周寧這副畫光是取景就甩了她們幾條街。

這丫頭小小年紀倒是雅緻,她常說婧兒清雅,叫她畫時令花朵卻也只想到了自家後院的蔦蘿,意趣雖有了,清遠空幽卻差了些,至於那兩個畫菊花的,不提也罷。